“天天胡闹,有本事就别回来了,刚刚算他跑得快,若是再敢骗青君外出乱跑咳咳”贵妇人皱眉冷哼,突然捂嘴咳嗽了两声。
赵昆和暗暗庆幸着戎儿哥跑的真快的小青君,顿时急切上前,话语关切。
贵妇人接过手帕,摆了摆手。
“赵昆,你去忙你的,那些婢女早些选完,勿要滥竽充数。”
赵昆应声抱拳。
贵妇人牵着小青君的手,一眼也没看那座弃婴院大堂,离开了。
某一刻,高大老者进门前,脚步微微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那位贵妇人的背影,又平静的步入了门内。
听到门外的话语声突然消失,旋即那伙人的脚步也似乎渐行渐远。
小芊儿愣在了原地,停止了哭泣。
也没有了声息。
她默默低下头,开始用袖子擦着花了的脸,动作十分用力,伤口扯动,她没有丝毫反应。
因为真的不痛了呀。
某个刚送了一口气,躲过了一劫的大男孩,正吃着野果,见状咽了咽口水,默默把果子收进了怀里。
小小丫鬟坐在地上,脸上血水横流,继续抱膝,埋首膝间。
依旧是那副熟练的防御姿势。
可是此时更多是像一个没有了任何气息的死物一样。
她没有去理会身旁那个喜欢爬窗台的大男孩,更没有去注意大堂内那些管事们喊出的,一个个被选中丫鬟的名字。
膝盖外面的任何一切,都变成了黑白默片,无声上演。
她小脸蛋上,继续牵起灿然的笑颜。
她继续认真想着,被木柴压住之后,吃木头的事情。
时间也如流水似得过了。
弃婴院大堂内,选婢早已经结束。
确实是没有任何人唤过她的名字,她也是剩下的几个多余的小丫鬟之一。
一道道人影从她身前走过。
到了最后,大堂后方只剩下她和那个自言自语说了一下午话的大男孩。
她没有应一声。
时间继续流过。
夕阳西下,远处房屋上的青烟袅袅。
“笨丫头,你饿不饿算了,哑巴没意思,走啦走啦。”
那个大男孩蹦起,拍了拍手,终于也走了。
某一刻,落日的余晖之中,窗台下的卷缩着小芊儿,缓缓抬起了头,她没有去捡身边某人留下的果子与布条药瓶。
而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默默离开了大堂。
她走在路上的最边缘处,脚步一跌一跌,也不去挡别人的去路,劳烦任何人。
哪怕此时的路上,空旷无比,没有一个府内的下人。
小芊儿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她安静的小柴房。
肚子饿的呱呱叫。
她卷缩抱膝的坐在了以前喜欢舒展打滚的冷炕上。
当最后一抹阳光也消失在远处的山头。
黑暗宁静等待着月光照亮的柴房内,漆黑一片,小芊儿揉了揉瘪瘪的肚子,笑颜烂漫的拿起了一根一看就很好吃的小木棍。
刚刚挑了好久好久。
也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能对食物挑选的快乐了。
她认真又挑剔的拔干净了表面的毛刺,将手上的小木棍横了横,又竖了竖,比较了一下。
吧唧了下小嘴。
似乎是一个坐在华贵酒楼,身前摆在最上等鲈鱼的贵宾,左瞧右瞧,在优雅的寻找一个最好下嘴的位置。
不多时。
面对此生最认真挑剔的一餐,黑暗中的小丫头不再犹豫。
她低头。
张嘴。
咬了下去。
“喂,笨丫头,你是不是傻木头有什么好吃的,我吃过,味道有点干,弄的我嘴巴苦了三天。”
突然有一道语气随意的嗓音,在这间只有木柴的房内响起。
小芊儿一愣,小嘴里咬着木棍,呆呆转头。
窗台之上,不知何时起,正蹲着一个道身影,又是六亲不认的蹲姿,与熟悉的语气。
“咱们吃这个。”
不走寻常路的爬窗台专业户赵戎,以一个动作十分多余的潇洒姿势,跳下了窗台,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后。
他身后的窗台后,正探出一个小脑袋。
那是一个左眸下有淡淡泪痣的襦裙小姑娘。
小芊儿觉得长得十分好看,也从未见过,此时正站在窗外好奇的瞧着她。
小青君安安静静,两手提着一只食盒。
她见屋内这个咬着木头傻乎乎的小女孩看来,赶紧腾出一只嫩白的小手,用力摆了摆。
颊上笑颜浅浅。
站在二人中间,赵戎也笑容灿烂。
小芊儿依旧张大着嘴,幼幼的牙齿卡在了木头里,似乎是舍不得拔出来。
她怔神看着这对奇怪的玩伴,睫毛颤动。
“唔唔”
“傻了吧唧的。”
“扑哧”
“笑什么你也一样,白天跑的这么慢,又被大夫人抓到了,我说你就不能不穿碍事的裙子”
“你你再说,人家就不给你挑鱼刺了”
“”
这一夜,某个小小丫鬟终于又吃到了鱼,只是这一次。
已经没有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