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咦。”
她盯着永字,讶异一声,抬目看向赵戎。
后者轻轻点头。
朱幽容灿烂一笑。
伸出素手,一根食指在墨迹未干的永字上方,轻拂,小心翼翼。
她眼梢弯起,眸底满是欣喜与感兴趣之色。
喃喃轻语,“横竖勾,点撇捺楷书的笔画和构字架子的诀窍,竟然全都在这个小小永字上”
朱幽容蓦然抬头,“子瑜,真是好笔决”
赵戎表情平静,垂目纸上,没有接她的话语,直接一笔带过,抬了抬下巴,示意纸上道
“是那个梦里学来的,楷书的八法,都在这个字上了,你无事时就写写,只要下功夫写好它,应该能解决之前我说的系统性问题,好好练。”
再好的笔决,也只是方法,书法最重要的还是勤奋练习,这才是一切的基础。
“嗯”
朱幽容点用力点头,她星眸轻睐的凝视赵戎,眼底流淌着慕意,
赵戎也没有在意,而是看着字想了想,又伏身桌案,唤她靠近些细看,给朱幽容示范着,书写永字。
日子似乎过的慢悠悠的秋日上午,僻静的猗兰轩内。
兰轩书房静悄悄的,桌案前,一男一女,挨的极近,半边身子叠在了一起,西窗外闯入的初阳,斜铺在他们身上,给冷清的屋内添了一抹暖色。
二人,四目,皆是看着男子手中捏着的毛笔,书写的笔法轨迹。
赵戎弯着腰,捉着笔杆的手腕,四平八稳,见朱幽容不出声,便一遍又一遍的示范着永字八法。
窗外,又是一整秋风吹入屋内,抚过神色认真的儒衫女子的鹅蛋脸。
也拂起了几缕乌丝。
朱幽容正侧脸对着赵戎,她抬起玉手,将调皮的黑发撩至耳后。
某一刻。
朱幽容的眼睛,突然向右悄悄一瞟,刹那的余光中,只见身旁男子似乎仍在专心写字,没有注意到她。
女子有了片刻的走神,她忍不住又再次侧目,头不转的偷偷看去,这次没有马上移开。
视野之中。
阳光下,身旁男子的消瘦脸颊上,写满专注之色,薄唇紧抿,明亮的眼睛中,倒映着桌上俊逸的字,他抓笔的右手修长,手指关节处捏的发白,端是写的入木三分
距离的近,五感灵敏的朱幽容,早就闻到了他身上的男子气息。
她巧鼻皱了皱,悄悄的嗅着,觉得是陈旧书卷、木笔石墨的混杂清香,朱幽容熟悉这些,另外,其中还夹杂着一点清晨的好闻味道。
具体是何,她其实也不知,但就是没由来的觉得是清晨的味道。
一如这个姓赵字子瑜的男子,时常露出的温润目光,就像此时照在他们身上的清晨辰时四刻的阳光。
是他的味道了。
见赵戎似乎是没有发现。
儒衫女子便又大胆了些,偏头打量着身旁这个,被她敲脑袋时像个弟弟教她写字时有些成熟的家伙。
看着赵戎的侧脸,朱幽容突然觉得,他专心写字时,很近,交谈看着她时,却有些远。
只是下一秒,很近的他的话语,陡然从很远处传来。
“喂朱幽容,你压到我了。”
朱幽容“”
此时,因为二人不知不觉间靠的太近,又或走神或专注,之前没有注意,结果某人按在纸上的左手小臂,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沉甸甸的压力,泰山压顶,还是两份。
下一刻。
似有默契般。
儒衫女子轻咳起身,直起腰肢,别过脸去。
年轻儒生左手一挪,重新去挽右手袖子,继续写字。
就此分开。
气氛有些尴尬。
赵戎手上的动作渐停,沉吟了会儿,抬头张嘴。
咚咚
正在这时,敲门声回荡屋内。
尴尬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赵戎与朱幽容刚对视一眼,只是霎那间,突然,吱扭一声,兰轩书房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门外有一道人影。
距离敲门才不到两息,这人便不等回应直接推门了。
书房内的二人微怔,偏头看去。
只见,一个古板女子正站在门外行礼。
“老师,晨安,赵兄晨安。”
鱼怀瑾表情严肃的看着屋内二人。
她的身后,突然又冒出一个小脑袋,头上戴着一顶歪歪的书童帽,乌溜溜的眼睛,小狐狸似的,瞅着屋内,目光狐疑的在赵戎和她家先生身上打转。
鱼怀瑾面无表情的进入门内
大约一刻钟后,赵戎的衣摆间捎带几缕兰香,离开了猗兰轩。
刚刚在鱼怀瑾忽然到来后,书房内的气氛正常了起来。
也严肃了起来。
赵戎又教朱幽容写了几个永字后。
暗示了下今天来的正事。
之后,在鱼怀瑾的注视下,朱幽容又为赵戎泡了一杯味道极好的兰花热茶。
他一饮而尽,完成了此行目的,随后瞧了瞧旁边一直盯着他看的鱼怀瑾,和防贼似的瞄他的静姿,微微耸肩,便主动告辞离去了。
猗兰轩外,一处静雅甬道上,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赵戎失笑,摇了摇头。
随后,赵戎去了书楼,将那本南康野史夹带着厚厚一叠的读书心得,递给了书楼外的管事之人。
在管事之人有些诧异的目光中,赵戎又在楼外去了本书。
便回东篱小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