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四府,西南角。
有一片枫林,林间藏着一座雅舍。
雅舍院内,一张石桌前,正有一男一女在烹泉煮茗。
男子是一位老者,身着一袭青色长袍,面容苍老,却一头黑发,梳的一丝不苟。
他提起烧开的水壶,将一只茶杯盛个七分满,不多一滴,也不少一毫,杯内的茶水刚刚好。
晏几道将茶烟袅袅上升的茶杯轻轻推到客人面前,抬头正视着桌对面的女子,她的到来让他很是意外。
晏几道直接开门见山道“足下前来,所谓何事”
语落,他又瞧了瞧桌对面束着男子发饰的儒衫女子。
空气中有一阵清雅怡人的兰香,暗暗淡淡。
这个,晏几道倒是知道些,虽然与她接触的少,但是早有耳闻,这个刚来书院不久且身份特殊的女先生,极爱兰花与书法。
他见朱葳蕤面色有些犹豫,便皱眉问道
“可是书院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你有什么教学方面的问题想要请教老朽,听说你正在为新一届的学子讲习,担任艺学先生,老朽虽然这几年都没有再带新学子了,但是倒也有些艺学先生的经验可以与你讲讲。”
正盯着茶杯看的朱葳蕤,闻言摇了摇头,又瞥了眼桌上晏几道递来的茶杯,她抬头歉意道“不好意思,晏前辈,请稍等。”
言罢,朱葳蕤曲指轻弹了下她腰间的一枚玉佩,从这件须弥物中取出来一只白瓷茶杯,搁在桌上。
她冲晏几道不好意思的一笑,挥袖子,从一旁的泉水中隔空汲取了一道清澈水流,将其取出的茶杯又清洗了一番,这才伸手重新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
朱葳蕤优雅的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便将这杯茶放下,没再去喝了。
主人家的茶是好茶,但是客人的她不喜欢。
晏几道见状,眉头放松,面色自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想着下次再招待这位女先生时,给她的用具应当不用备了。
朱葳蕤腰杆挺直的端坐在桌前,眼神清亮道,“今日前来,冒昧打扰,还望晏前辈恕罪。”
晏几道摇了摇头,“无妨,倒是有幸可以好好认识下我们书院近来热议的幽兰先生。”
“晏前辈勿要再取笑我了。”听到这个绰号,朱葳蕤轻轻一笑,没去在意,她旋即神色认真道“葳蕤此次前来,想冒昧问问,晏前辈带弟子们来太清府讲学,一月之期已到,为何还不换班回府”
晏几道微楞,如实道
“接替老朽的程兄有事,他带着学生外出游学未归,我便再逗留几日,据他信上说,三日后能回到书院,到时候便能替换老朽回去了。”
“三日吗”朱葳蕤心中略微松了口气,“我知道了,多谢晏前辈。”
晏几道眉头微皱,观察了会儿朱葳蕤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语气疑惑,“足下为何询问这事”
朱葳蕤微微低头,敛目盯着散发白雾的茶杯端详了会儿,朱唇轻启,反问“晏前辈门下是不是新收了一位学子,名叫赵子瑜”
“赵子瑜”晏几道开口念了念,旋即想起这正是不久前身在大楚的师兄向他举荐的书生,他之前随意打量了下,没看出什么大问题,便让李锦书带其去办入院手续,之后便也没了关注。
不过,晏几道有点印象,好像是跟着他一起来了太清四府讲学,他之前上课的时候有看见过
晏几道目光一凝,不动声色道“门下弟子有些多,请容老朽想一想对了,你找这位赵子瑜是有何事可是他对你做了什么失礼之事”
说着,晏几道突然想起了不久前大徒弟李锦书向他提过的一嘴小师弟与朱先生的小书童静姿有些纠纷,静姿说小师弟是登徒子,不过听小师弟的解释,应该是误会。
晏几道的眉头顿时紧锁,他之前以防万一,已经反复叮嘱了李锦书要好好看守住这些师弟们,让他们别在太清四府惹事,给书院丢面子。
结果现在倒好,在外面倒是没出事丢人,但在林麓书院里面却是惹了个大麻烦。
这个赵子瑜是不是给朱葳蕤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信,就像那个书童静姿说的那样言行浪荡
只是片刻之间,晏几道就已一念千里。
他抬眼看了看,朱葳蕤正盯着茶杯,目光似乎有些犹豫闪烁。
晏几道抿嘴。
简直放肆
先不提人家的修为境界,这位朱先生可是儒家第一等士,并且还是你的师长
你给她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现在好了,专门等着我们回学院,估计是要将状告到了山长那儿去了,你还要我帮师兄怎么保你
想到这,老者目光锐利如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