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竟没有遮脸,面纱之下,竟是个美人。
此情此景中,美得勾魂摄魄。
脸侧的抆伤结痂已有多日,隐约可见血痂脱落处的淡淡痕迹。
丑,当真算不上。
我见犹怜。
今日之前,明黛在秦晁的脑海中,是一抹端雅从容的身影。
今夜之后,印象里的那点残缺,终于全了。
这女人,真的绝了。
一眼惊艳,时辰不过瞬息。
秦晁垂眼,看着滑掉在旁的红盖头,笑了一下。
笑她敢在这样的时候,露出自己这张脸,也笑自己手滑那一下。
可真他娘的丢人。
……
秦晁从床边搬出个竹制屏风和一床席子,成色很新,是刚置办的。
席子铺在床边,竹屏隔开二人。
就在明黛权衡自己是睡床还是睡地上时,秦晁忽然转身走来,身子猛倾,双手撑在床沿,将明黛圈住。
一抬头,两张正对的脸险些亲上。
明黛后仰要躲,秦晁同时抬手,稳稳按住她的后脑。
男人眼中无半点□□,语气却相反——
“今夜是个好日子,我们先试一试床上,再试一试地上。”
他唇角勾起下流的弧度:“凡能行夫妻之乐的地方,为夫都想和娘子试一试,娘子应不应我?”
明黛双眸睁圆,瞳孔地震。
她在心中诘问自己——
他始终是个陌生男人,你何以毫不设防?甚至在今日扯了面纱?
女人眼中罕见的害怕和紧张取悦了秦晁。
他忍着笑,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明黛顺着他目光所示望向窗边,瞬间了然,她怎么忘了,他一向敏锐。
然而,心中惧怕与慌乱淡去,又开始一丝一丝往外蹿火。
要对窗外之人演戏,大有更含蓄的说法。
他倒好,满口骚话,怎么下流怎么说!
谁信他不是故意的?
秦晁乐够了,松开手站直。
明黛偷偷吐出一口气。
秦晁抓起桌上一只杯子走到窗边,狠狠掷地。
啪的一声碎响,随之而来的,是他凉嗖嗖的警告——
“再不滚,就对着头招呼了。”
门外一阵窸窣响动,三三两两的脚步声,落荒而逃。
秦晁竖耳倾听片刻,又在房中转一圈,检查门窗。
再次进屋时,她还傻坐在那。
秦晁笑一下,走过去继续铺床。
他做这些十分熟练,三下两下,地铺平整铺就。
“怕了?”
明黛抬眼,见他搭着手臂靠在竹屏边,似笑非笑。
她别开眼,故意不理。
秦晁第一次见她使性子。
大方得体呢?沉稳冷静呢?
他垂眼低笑,转身坐到地铺上,脱去黑靴:“知道怕,就记住了。”
男人声音低醇,似说书人讲故事述至柔情处。
明黛心头一动,慢慢回过眼,看着面前的竹屏。
刚才那翻姿态,他的确是故意的。
故意刺激她,让她害怕,让她防备。
却不是因为男人骨子里的恶趣味。
他是在提醒她,怕就对了,怕就记住了。
别忘了对他设防。
……
竹屏那头没了声音。
明黛轻轻起身,越过竹屏,秦晁已合衣睡下。
少女眼中浮起一丝动容,转回去拿过一早放在床头的小包袱,越过屏风站在秦晁脚边。
“起来。”
秦晁是侧睡,闻言,慢吞吞转头,睁眼,一言不发盯着她。
明黛在他脚边蹲下,小包袱顺势放在地上:“脱衣服。”
秦晁一条眉毛慢悠悠挑起。
明黛知道他听见了,索性抱腿蹲在那,与他大眼瞪小眼。
秦晁身子没动,漫不经心道:“是谁说,做夫妻不是只有那种事的?”
他斜眼瞥她:“若我没理解错,你说好好做夫妻,可不包括这个。”
明黛猜测,在她开口那一瞬间,他一定又在心里攒骚话。
直至说到她羞愤撤退为止。
明黛抿唇,拎过小包袱,取出两只青瓷药瓶,轻轻放在秦晁面前。
看到药瓶瞬间,秦晁所有的轻佻与不屑悉数凝固。
那句“你脸这样,我实在下不去口”卡在喉咙,出不来,下不去。
明黛微笑:“夫君怕是嫌我手艺不佳,不如明早我去帮你请阿公?”
下一刻,她脸忽沉,直接冷冰冰命令:“起来,脱衣服。”
秦晁看的真切,心里笑骂。
你他娘的,会变脸啊。
牙根咬了一下又一下,秦晁撑着身子坐起。
顿了顿,他背对明黛,宽衣解带。
最后一件中衣褪去,他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她听到他近乎颤抖的吸气,继续拆纱布。
哪怕明黛已经做好准备,仍忍不住心颤。
男人的后背,没有一块好皮。
鞭伤,刺伤,甚至……烙伤。
明黛看了一眼,觉得自己身上都开始疼。
只因身形走样,便嫉妒作祟逼着貌美的婢女一并走形的女子,好不容易与心仪男子共赴春宵,却得到身为女子最大的侮辱,怎会轻饶?
新婚之夜,朱宝儿必定大发雷霆。
打骂教训都是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