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晁哥?”秦心站在灶房门口,险些摔了手里的粥碗。
她三两步上前放下粥碗,拉住他的衣袖:“这些日子你去哪了?阿公每日都在担心你,你……”
“她是谁?”秦晁直接打断她,冲对面的少女抬抬下巴。
秦心思绪一岔,耐着性子说了来龙去脉。
秦晁边听边打量。
男人的目光直白,却并无太多情绪,听完,淡声问:“好好地,你们跑去陵江做什么?”
这一问,戳中了小姑娘藏于心底的委屈和难过。
“阿公当然是为了你!期限就快到了,你……”
“你有完没完。”秦晁淡淡开口,再次打断她。
少女眼一动,看向秦晁。
秦晁似有所感,也看向她。
他对外来的目光十分敏感。
短短一眼,他又移开目光,掏出个粗布钱袋丢在桌上。
秦心打卡钱袋一看,面露喜色:“晁哥,你去挣钱了?”
秦晁挠挠脸:“剩的。”
秦心脸色骤变,由喜转惊:“朱家的钱?”
朱家给的钱不少,他说这是剩的,那、那他这几日其实是拿着钱去逍遥了?
秦晁一句解释也没有,起身就走。
秦心急了,“你才回来又要去哪,阿公每日都在等你,你……”
秦晁身高腿长,两步已至门口,还未跨出门,又停在原地。
秦心追着,险些撞上他,目光一错看向门口,也跟着停下。
门外,一个佝颓的身影迈着沉沉的步子走来。
“阿公!”秦心越过秦晁奔出去扶住秦阿公:“哥哥回来了。”
秦阿公没说话。
秦晁往后退两步,侧身让道。
秦心刚扶着秦阿公进门,秦晁已绕过他们要走。
“等等。”秦阿公沉声开口。
秦晁站定,回头。
秦阿公拿起桌上的钱袋抛了出去,钱袋掉在秦晁脚边,一声脆响。
少女静坐旁观,听音辨数,心想,钱不少。
秦晁垂眼看向地上的钱袋,弯腰捡起来,和来时一样,姿态闲散的走了。
秦阿公忽然捂住胸口,猛咳起来。
“阿公!”秦心快哭了,连忙倒水递手帕。
一旁,她仔细打量秦阿公,察觉不对劲。
老人面色涨红,隐有痛色,像内伤。
秦阿公累极了,摆摆手,一个人进了屋里。
秦心不放心,偷偷探头,见阿公躺下休息,这才悄悄退出来。
小姑娘站在堂屋里,渐渐开始咬牙切齿,紧拽小拳头。
下一刻,她小跑出门,直奔东边的门户。
许是攒了怒气,出去时气势汹汹,又不知遇见什么,回来时无声抹着眼泪。
哭还不能让阿公听见,秦心跑到后院,蹲在角落里抱头闷声哭。
没多久,身边有人蹲下,轻轻抚着她的背,小心且温柔。
秦心抬头,泪眼婆娑,扑进少女怀中:“月姐姐……”
……
在秦心口中,她知道了一些事。
方才那个青年,是秦阿公的侄孙,名叫秦晁。
秦晁的生母对秦阿公有救命之恩,早早离世后,秦阿公便将秦晁当成自己的责任。
秦晁的生母样貌极美,秦晁承生母之长,也生的极为俊俏。
他小时候,阿公只要牵他出门,必定受人瞩目,于言笑间逗弄他。
原本,凭秦晁的条件,只要勤奋踏实,无论是读书考功名,还是务农务工谋生,都是一条出路。
谁想,随着年岁渐长,秦晁竟然学坏了。
他嫌苦怕累,既不肯下地上工,也不愿寒窗苦读。
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相,整日在外面鬼混不着家。
有好几次,他好不容易回来,秦心去找他,却见他噙着笑在逗村里的姑娘。
村里的姑娘很少出门,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几句话便面红耳赤。
可笑的是,她们与秦晁调笑,收秦晁顺手送的绢花手帕,但谁也没想过嫁给他。
听到这里,少女眼帘微垂,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
皮相迷人,却并不能满足人心渴求的全部。
这时,秦心的语气陡然掺入怒气。
秦晁不务正业,整日鬼混,结果真招来了事——
县上有富户朱员外,子嗣众多,中年得一女,起名朱宝儿,极为珍爱。
朱宝儿样貌一般,又因从小娇生惯养,好吃懒做无节制,刚过及笄,体型已撑不住好看的衣裙。
她多疑好妒,见有貌美的丫头对她笑,便逼着丫头吃东西灌糖水,直至伺候她的丫头都坏了体型,这才满意。
此事传出,朱宝儿坏了名声,纵然杨家富庶,亦无人问津。
不知哪一日,秦晁入了朱宝儿的眼。
自此,朱宝儿要死要活要秦晁。
朱家摸了秦晁的底,很快带着封了喜字的礼找来,要秦晁入赘朱家。
秦阿公大怒,当场将东西都扔出去。
可朱家本也不是来商量的,见秦阿公如此,当即要以武力服人。
恰好秦晁赶来,看了朱家送的银钱和礼,面无表情的拦住秦阿公,让朱家把礼送去东边那户。
那是他母亲留下的两间屋子,他一直与秦阿公分开住。
朱家只当他应下,喜滋滋走了,阿公却气病了。
紧接着,秦晁做了更混账的事。
他动了朱家送来的入赘钱。
若他有一丝一毫男儿尊严,坚决不从,哪怕闹上公堂,朱家也没有强迫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