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看着自己掌心发呆,却透过掌心,依稀想起当时看过的那双眼睛, 乌黑发亮似是水晶玛瑙, 又似是夜空里的星辰,让人印象深刻, 便一直印在脑海里。
他时时想起那双眼睛。
他也去桂花酥的摊铺问过店家,店家一直说再没人来过了。
他“哦”了一声,店家迟疑, 原来,他们不是给将军府取桂花酥的啊?
店家也终于知晓了, 并非将军夫人喜欢他家的桂花酥。
褚逢程依旧跟随父亲在军中历练, 只是有时有意无意巡查的时候,会想着在城外会不会不期而遇那个姑娘, 但似是那个姑娘连同那个小鬼就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见过踪迹。
母亲问他, 可有什么心事?
知子莫若母,他瞒不过母亲的眼睛, 却又不好提起。
恰好, 有府中下人说, 有人来寻公子, 还牵着公子的马。
他的马?
褚逢程“嗖”得一声从床榻上翻下来,直奔府门口去。
心中比早前任何时候都有期许。
对啊,她知晓他叫“褚逢程”,他同那个小鬼说,去取桂花酥的时候报他的名字,那她回回都会旁人提起他的名字,“褚逢程”。
想到此处,褚逢程心头莫名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可等到府门口,见到的却是一个老叟。
老叟慢缓缓得说,有人让他将马牵到此处来,还给一个叫“褚逢程”的人。
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人踪迹,问老叟,老叟也说不认识。
他接过马的缰绳,心中略有失望。
他的马回来了。
他想见的人却没回来。
……
四月暖春,北边的大雪都融化了。
巴尔一族的人已逐水草迁徙回了北边,明年许是会再来,也许是不会再来。
更许是,他永远也见不到那双缀了星辰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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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格一族北迁后,燕洛一带逐渐恢复太平。
第二年,似是北境并未遭受去年一样的雪灾,塔格的人也未曾向去年一样涌入燕洛境内。
第三年,听闻巴尔一族内部厮杀,似是……塔格这一族被屠,整个部落都没剩了几人,也许是整个部落都没有了……
褚逢程坐在桂花酥的店铺里,一下午吃了五盒桂花酥。
店家惶恐,褚公子,你没事吧。
他摇头。
再之后一年,褚逢程又随父亲轮换到了东北部的朝阳郡戍守。
朝阳郡在苍月东北部,临近长风四元与巴尔函源,是苍月东北的军事重镇。多国交界之处,是最需谨慎之地,父亲让他带斥候去探周遭。
长风四元城是两国之间的边贸城市,商旅往来诸多,也安稳多年。
他只在四元城逗留了一日。
至于函源 —— 函源与朝阳郡之间隔了山脉重重,巴尔轻易不会进犯。这条山脉连绵广阔,内里天气变化无常,山脉之间有面积广阔的草原,下雪时亦会被大雪覆盖,唤作云渡山。
此番,他们是要将驻军之地,前推一部分到云渡山南边。
褚逢程带了一队斥候便是来此做打探。
云渡山地广,光是南面一角月余都不能详尽,便只能天亮时几人分散开去,黄昏前回到集合点。
……
如此约是五六日,褚逢程进山时遇上了风雪。
大雪封山的那种风雪。
他久在北境,自然知晓这类风雪的严酷可怕。
他要尽快找一处遮蔽处,寻足够的树枝生火,他身上的干粮加上零散的果子和草叶,若是省些能够将近十日有余。
他常年跟随父亲在军中,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洞口在隐蔽处,有常年的藤蔓密集遮风。
他生火,寻一处暖和处席地而坐。
这场风雪,除非停,出去便是找死。
但也偏偏是这样大的风雪,不会持续太久。
褚逢程歇下顶戴头盔与铠甲,看向洞外,洞外的风雪越来越大。
褚逢程向火堆中扔了拾来木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