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并未同顾淼儿说起。
今日忽然从顾淼儿口中听到秋末的事,白苏墨心中好似五味杂陈,不由想起初识秋末的时候。
还是早前的炎炎夏日,她有些中暑在树荫下乘凉,当时跟在身边的只有流知和尹玉。她实在难受,脚下又无力,尹玉便去寻大夫来看,身边只有流知陪着她。可她当时难受至极,眩晕还伴着几分隐隐喘不上气来,流知一人扶不动她,便正好遇上去送衣裳的秋末。秋末并不认识她,二话不说便背了她往药铺跑。
她便是如此认识的秋末。
秋末是个热心肠,也是个乐天派。
秋末的家境贫寒,身上却永远有股子打不倒的韧性。
有时市井,有时仗义,有时还会忍不住朝不喜欢的人使坏,但全然是个真性子的姑娘。
同她周遭认识的贵女全然不同。
她们出身天差地别,但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她听不见,其实也不对秦先生能医好她抱多大希望,但秋末却回回笃定,苏墨,你一定能听到的。
再难的时候,秋末都未想过放弃,更未开口同她要过半句。
许是她说了,旁人也不信。
她也知晓秋末自尊心重,最介意的便是旁人含沙射影,说些诸如攀附权贵之词,她便也处处佯装没有留意,却不留痕迹四处替她张罗。
其实她亦知晓秋末心底澄澈。
却都不点破。
为了维护这份友情,两人都小心翼翼。
但这小心翼翼,却还是生了间隙。
且是最未想过,也最未能解得间隙……
“苏墨!”顾淼儿唤到第三声上头,白苏墨才忽然回过神来。
“苏墨,你可是哪里不舒服?”顾淼儿见她脸色都有苍白,不似先前。
白苏墨笑了笑,摇头道:“对不住你,有些走神了。”
顾淼儿懊恼:“亏我先前洋洋洒洒说了这一大通,都口干舌燥了,你是听到哪句了呀?”
白苏墨歉意道:“听到你说许金祥是云墨坊的常客。”
顾淼儿才呼了一口长气:“还不算多。”言罢,又凑上前了几分,悄声道:“我听桓雨说,前几日她去云墨坊取衣裳的时候,正好遇到有人来寻夏秋末,听说是夏秋末的爹相中的一个秀才,才特意安排来云墨坊寻她的,可当时许金祥也在,直接将人给赶出去了……”
许金祥?白苏墨诧异。
顾淼儿‘啧啧’叹道:“你也知道许金祥身上那股子混账劲儿,听说那人一听许金祥要将他的腿打断,便当即跑得没影了。夏秋末当即脸色便有几分不好,你猜那许金祥说什么?”
白苏墨摇头。
顾淼儿学舌:“这点胆色都没有,日后有的是受欺负的时候!不替你把把关,你是闭着眼睛都能嫁了!都是些什么东西!”
分明是学的许金祥说话。
白苏墨错愕,许金祥……
顾淼儿凑上前来,轻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人家夏秋末同他有什么关系,哪有他替夏秋末把关的道理?我看,许金祥八成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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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燕韩前,还是要交待下京中的朋友们。
钱誉:那个,朋友多不多,,,
第99章 云墨坊
袁萍这两日忙得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十月末,京中即将入冬。
京中的冬衣生意又到了一轮高峰。
自八月以来, 云墨坊的生意蒸蒸日上, 接单接到手软,雇得人都做不过来。
生意好本是好事, 但东家尤其看重衣裳的品质和云墨坊信誉, 接下的单子概不外发给旁的小成衣铺做。
其实接单外包是业内不成文的规矩, 包含鼎益坊在内的老字号成衣坊也都是如此。重要客人的单子自己做,旁的单子便外包给小成衣铺,这些成衣铺都是用惯的资源,做得不算好,也差不到哪里去。反正京中爱攀比的比比皆是, 都道这家的衣裳好, 便觉得好,但实际做给京中贵人的衣裳和普通富贵人家的衣裳根本都不是出自同一批师傅的手工,运气好的倒是能拿到做工精致的, 运气差些的,其实并不值价,可愿意一掷千金的人多了,买得都是一个名气和出处罢了。
这样的生意, 其实在鼎益坊这样的老字号成衣坊中的比重不少,可东家却不做这样的生意。但凡云墨坊接下的单子, 都是出自自己人的手工。
稍重要一些的客人, 还都是东家亲自看过做工, 确认针脚之后才能送出去的。
其实严苛。
这般做固然有这般做的弊端。
譬如人家鼎益坊银子赚得轻松, 但自家云墨坊做的却都是些辛苦活,针线倒是更加细致精巧,却比不上人家鼎益坊的价格,云墨坊的人看在眼里,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可时间一长,这么做的好处又慢慢突显了出来。
云墨坊在客人中的口碑越来越好,熟客介绍就越来越多,这样的客人多是冲着云墨坊的口碑来的,便多宽容。早前的成衣价格低的,慢慢做不过来,便开始适当提价,客人其实并无太多感知,反倒还因抢到云墨坊的衣裳高兴。
冬衣不似旁的。
既要保暖,又要好看,这里头的灵巧心思和用心程度,一眼便可见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