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唐果真转眸。
只见钱誉似是自先前起,眸光便凝在白苏墨身上,从未曾移目过。
入夜后,鹊桥巷内灯笼高挂,灯火稍稍有些昏黄,旁人自是看不清。肖唐就在近侧,却见那灯火昏黄下,少东家的耳根子似是微微红了。
肖唐忍不住低眉笑笑,问候了一声“白小姐”好,便借故敲门,牵马车回东湖别苑去了。
苏晋元便也未主动上前,先前国公爷交待他晚些同白苏墨一道回来,又没有交待他要去仔细听人家说什么去,总归都在国公府和东湖别苑门口,两人之间不过几句话,几个眼神的功夫,若他还要上前去干扰,才是不仗义不是?
苏晋元遥遥笑了笑,算作问候。
钱誉亦回礼。
片刻,眸间便只得容下一人。
回京路上,他并非没有想过,他今日入宫给太后拜寿,必定极尽妆容,他亦见过她在紫薇园时的光彩夺目,料想今日应当更甚。
可便是如此,今夜见到她的第一眼,也觉容华璀璨,无声动人。
好似初次在容华寺见她时,他分明留意到她,却不着声色,而是抓着赵十三的事言辞凿凿,见得她脸上笑意,仿佛周遭便皆黯然失色,唯独她所在之处,一缕光泽。
而当下,清风晚照。
她朝他走来,盛极容颜,笑若清风霁月。
他怎么移得开目?便是让他单膝屈于她身前,托起她的指尖,他亦心底从容。
只是明知这般出神,任由她踱步到身前,钱誉心底仍免不了砰砰砰直跳,好似下一刻便会跃出胸膛一般,直至她莞尔开口:“不是说明日才回来?”
“唔。”他瞥开目光,“舅舅有事,便先离开了。”
【想见你。】
白苏墨低眉笑笑:“见到了?”
钱誉微滞,脸上先前故作的镇定,似是在她面前惯来无从遁形。
钱誉奈何笑笑,还是尊崇内心:“你今日很美。”
白苏墨轻声:“昨日不?”
钱誉并非不善言辞之人,只是在她面前回回语塞。早前还只是耳根子微红,眼下,却红至了脸颊处。
钱誉有些恼火:“白苏墨……”
但大凡见了她,都由不得他。
【你果真天生是来克我的。】
白苏墨眸间笑意,“爷爷先前说,让我说两句话便回……眼下,似是说到了……”
钱誉抬眸看她。
眸间略微怔忪,似是没料得。
白苏墨垂眸,修长的羽睫倾覆,轻声道:“那……我先走了。”
他眼中果真慌神,“苏墨……”
【要不要拦下她?】
白苏墨才又笑笑,转身看了看身后的苏晋元,又朝钱誉道:“明日中秋,京中有赏灯会,我同晋元自宫中出来便会去……”
他唇畔勾勒。
“走了。”白苏墨亦低头,双手备在身后,两手指尖勾了勾。
他眸含笑意目送她。
只是方才走出两步,她又俏皮得沿着原路倒着回来,就停在他跟前。她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你信吗?”
钱誉微怔,不知她何意,便凝眸看她。
她却轻声道:“我知道今晚你会回来……”
钱誉心底都好似倏然漏了一拍。
【砰砰砰———】
白苏墨忍俊,复又轻声:“明晚宝胜楼等你,你若不来……我便同旁人赏月去。”言罢,悄悄朝他眨了眨眼。
钱誉好气好笑。
“走了,晋元!”她依旧双手背在身后,只是同他一袭话闭,走路得姿势都似是欢欣鼓舞起来,就差在国公府门口连蹦带跳。
“这么快,真的只说了两句不成……”苏晋元自是意外。
“答应了爷爷的,岂有食言而肥的道理。”白苏墨眼底都写满了笑意,“其实不止两句……”
苏晋元心底忍不住唏嘘,这空气里的甜意都腻人了些。单单见人家一面,说上一两句话就欢喜成这幅模样,这样的白苏墨自小到大他还真是没有见到过。
苏晋元这才远远向钱誉拱手致意,算是作别。
钱誉也拱手。
苏晋元本想再招呼一声,白苏墨已扯了他的衣袖往国公府里去。
苏晋元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