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澶和缈言福了福身,自外阁间出去,屋中便只剩了白苏墨同梅佑均一处。
梅佑均心头略微诧异。
“五哥有事寻我?”她脸上是惯有的礼貌笑意,几日以来都是如此,算不得亲近,顶多也只是熟识。
梅佑均心知肚明。
她屏退左右,他其实也好说话。
他不知她是否有意。
只是眼下白苏墨问起,他也不隐瞒:“四哥的事,我们梅家很抱歉,你当日走得急,也没来得及同你说一声。我昨日入夜前后回来,听府中说姑奶奶和你晌午前要走,便先来一趟东暖阁,同你道个别。”
白苏墨还是笑笑:“五哥有心了。”
梅佑均其实一直有几分摸不透她心思。
不知她是好相与,还是揣得明白装糊涂。
亦如当下,言罢,便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眼底看不出任何旁的情绪。
梅佑均忍不住打量她。
【她眉眼间本就生得极美,便是不是国公爷的嫡亲的孙女,旁人恐怕也会趋之若鹜。更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不想攀上白家这朵高枝?
国公爷没有孙儿,谁娶了白苏墨,便等同于继承了国公爷的衣钵,即刻平步青云,京中都为白苏墨的事情争红了眼,梅家有姑奶奶这张牌,不打才是可惜了。】
白苏墨转眸看他。
一瞬间,梅佑均心颤。
白苏墨的目光,好似将他方才所想全然看清了一般,他不由一个寒颤。须臾,又很快敛起了心神。她怎么可能听到他心中所想?无非是他自己吓自己罢了。
四哥已经出局,这家中,老六和老七都不成气候,姑奶奶今日便要带白苏墨回京,他要赶在白苏墨回京之前,将周全妥善的话都说完,日后在京中再见国公爷也能对他另眼相看。
梅佑均凝了心神,正欲开口之时,却听白苏墨先开口,语气平常:“那个叫子绯的舞姬,在国中小有些名气,听闻入幕之宾无数,其中不乏达官贵人,世族之后,她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多如牛毛,也知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早前不过一杯酒没有劝钱誉饮下,又怎么会这么容易便露出马脚,当着众人的面毫无掩饰便朝四哥看过去,就似是……生怕旁人不知晓是四哥指使的一般。”
梅佑均背心一滞。
便又见白苏墨朝自己笑了笑:“五哥和其中当真没有关系吗?”
梅佑均面上的笑意彻底凝住。
白苏墨放下茶盏,唤了声:“宝澶,替我送送五哥。”
宝澶才从苑中入内,朝梅佑均福了福身道:“五公子。”
只见梅佑均面色煞白,同先前来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只是宝澶才送至雍文阁外,一直目送梅佑均离开,才将转身,又听身后有人唤道:“宝宝宝……宝澶姑娘……”
呀,这府中“宝宝宝……宝澶”的还能是谁呀!
今日倒是奇了,一个接一个往东暖阁来。宝澶眼睛一闭,深吸一口气,这才转身,笑呵呵道:“六公子。”
果真是梅佑泉:“苏苏苏……苏墨妹妹,在在在……在忙吗?”
宝澶的性子哪里掩得住,当下便掩袖笑了笑:“我家小姐在,只是忙不忙,奴婢便不知晓了,六公子可是要去见小姐?”
梅佑泉也知晓自己结巴,干脆颔首。
宝澶这才领了他往东暖阁去。
“小姐,梅六公子来了。”宝澶通传。
白苏墨正好在看盘子先前送来的顾府的信,听到宝澶声音,便才抬眸,正好见宝澶引了梅佑泉入外阁间。
“苏苏苏……苏墨妹妹。”梅佑泉一如既往。
白苏墨放下手中信签,起身:“六哥哥。”
宝澶去奉茶,梅佑泉便才上前,脸有些红,也有些不大敢看她,就低头道:“苏苏苏……苏墨妹妹,我们梅家对对对……对不住你,往后你也应当再再再……再不会来了,我想想想……想起早前逛骄城的时候,你你你……你说看到这个便很开心……我我我我……我就寻了来来来……来给你,苏苏苏……苏墨妹妹,你日后天天都开心。”
言罢,从袖袋中掏出一枚草编的蚱蜢。
往常草编蚱蜢,她也见到过,却不曾像眼前这个这般滑稽。
她见到的时候便笑了许久,梅佑泉问她,她便说这个蚱蜢看起来虽蠢,却让人很是开心,只是当时最后一个也被人买走,却不想今日梅佑泉寻了来。
“谢谢六哥哥,日后若是来京中,一定要来寻我。”白苏墨莞尔。
梅佑泉憨厚笑笑。
……
定了时辰离开,府中的人都陆续来了苑中。
白苏墨也往雍文阁去。
虽说出了梅佑康的事,但梅家毕竟是梅老太太的娘家,梅老太太执意要提前走,梅家留不住,也要隆重相送。
余韶来东暖阁,说梅老太爷和孔老夫人,还有府中的梅家大爷同夫人,梅家二爷同夫人,梅家三爷同夫人,还有各房的公子,姑娘,少奶奶都到了,老夫人请小姐也一道去,见过便是要走了。
白苏墨让宝澶去检查东西是否齐全了,自己随了余韶去雍文阁。
雍文阁已是人满为患,整个梅家,似是除却梅佑康在禁足之外都到了。
梅老太爷和孔老夫人同梅老太太道别,又对白苏墨多说了些喜欢和中意的话,也让她日后常来,白苏墨知晓梅佑均并未对梅家任何提起过先前的事,白苏墨也装作不知。梅老太爷和孔老夫人如此,更不必提一惯自来熟的庄氏等人。
临行送别,便都送至梅府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