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浑阎林,天圣门的浮岛还在老地方停着,供人进出的“坎门”在重重迷雾中亮得让人安心。
齐恬的灵能感应却觉出这地方的不同来,一点点解化开去,这“坎门”却原来不是之前那门了,而是一处传送的法阵,浮岛的真身此时又在何处?
等聚集到此的门派越来越多,各种神乎其神的传言也越来越玄,齐恬通没管上,她全副注意力都在这浮岛的“替身”上,想看看天圣门只手遮天的能耐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等一队天圣门的弟子走出浑阎林,人群骚动起来,不少人上前道谢的,那些站着没动弹的,言语间也对他们恭敬了许多。此时天圣门已经满可以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了,加上魇魔水“天下独一份”的“驱魔”实效,真是想低调都低不下去。
齐恬灵觉一动,发现方才那替身的“门”与真的浮岛之门重合了,神识并没有发现什么改变,灵能却明显感觉到了方才空空如也的地方多了个庞然大物。看来浮岛平常是“另有要务”的。
再回头来看这边,就看到了眼前这副景象。
齐恬现在算是明白天圣门这一连串设计的用意了,只看这前后各门派中人对待天圣门的态度,就知道这“魔”实在是个好东西;若没有“魔”的威胁在前,又怎么体现得出天圣门的实力和道义,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得了人心?
更重要的是,通过自己“制魔”、“养魔”、“抗魔”、“灭魔”,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并且由此坐实了“魔灵”的“真实”与“邪恶”,更可怕的是,他们就此掌握了关于魔灵的几乎一切“解释权”。
比方说魇魔水那无与伦比的抗魔属性,没准就是靠养魔时候建立的条件反射,但是他们可以用这个真实可见的“效果”反证别家的所谓抗魔之物都是笑话;再比方说可以擅闯人家的地盘,只要随手放出一只魔灵来,就是个完美的交代;同理,他们想证明谁是魔谁不是魔,还不是一动指头的事儿?
有了这样的核心技术和江湖地位,往后这天下不管分了多少门派,还不都得他们说了算!为敌的说不得就是通了魔域了;作对的少给点魇魔水看他们还倔不倔了;妖兽潮还有个时机魔灵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相比之下,承天门只会到处监听个私下动静,就落了下乘,简直不是一个等级的较量。
齐恬心叹。
从通天堡那边借着“半仙”们订立的各种无中生有的世道规则,到炼岛的体系化欺诈压迫,再到这修界里垄断着各种资源的大门派精心编制的弥天大谎,这当中细品品,居然有点万变不离其宗的意思。
一群人想要稳定持久地从另一群人身上吸血抽浆,原是离不开“谎话”的。
再想想,如果碰巧有人识破了这层层叠叠的谎言,还想将之公之于众,那又将如何?
齐恬背上开始冒出冷汗来,同时忍不住扫了郎义一眼,心里拿定主意,绝对不能让郎义知道半点这些事实真相,要不然以他的性子,绝对是个祭刀的结果。到时候没准还让人泼上通魔的污水,未免太冤枉了些。
她自己就不一样了。毕竟她心里藏事儿都快藏习惯了,她也不是热血的性子,世车逆行,也不该她一螳螂伸手。这世道不是她的世道,她能看明白了求一个自保,就已经知足了。
再等大家都上了浮岛,天圣门祭祀此战中阵亡的各门修士,看到天圣门折损的人手时,齐恬更不敢动弹了。好家伙,这家还真是演戏演全套,只这伤亡,哪个又会去疑心是他们自己养的“魔灵”呢?!
又想起枭松说过的,大门派中各宗或宗内的斗争比门派间的斗争还激烈,这回是真的信了。原来同门同宗的师兄弟,许多时候也得充当“道具”,以外物养自身的修法,天地间原本就只能容下一个自己。
天地门这回大概是损失最小的门派了,这也同他们分配的地方有关,他们那块“包干区”离魔眼最远,魔灵们自魔眼中闯出,首当其冲对上的就是承天门和天圣门,所以这回他们的损伤最大。尤其天灵门和九鼎门,还在魔眼中折损了筑基修士,这可不是死几个练气级能比的了。
因魔眼地方特殊,那两位修士的尸身也没能寻回,天圣门做主,直接在浑阎林中立了高碑,以作纪念。
齐恬却对这个事儿琢磨起来,她知道当时筑基修士们被困天阵,这里头的人几乎是由着他们“挑”着杀的,动承天门的人,还有句话好说,毕竟这俩是世上唯一保有元婴修士的门派,毁人家一个有前途的筑基修士,也算坏了他一点根基,可为什么针对天灵门和九鼎门的人呢?
忽然她就想到了那几个笼子,继而想到了天灵门养灵兽和九鼎门养的妖兽,加上那俩人都找不回来了,身上的东西自然也落到了天圣门手里,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搜魂”之类的正经邪门功夫……
这一路齐恬再也没有出去四下乱逛去,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十足十被吓破了胆的样子。
她算是知道利害了,这天圣门惹不起,自己还是尽量低调点,保住小命要紧。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平安回到了门派之后,没多久,忽然有传言说天地门中有人会使魔功,伸手全是黑气,臭不可闻……
齐恬真无奈了,你说黑气我也认了,这臭不可闻又是什么鬼?我又不是猴脸猪毛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