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一呆, 齐恬把万霞给自己的那个瓶子拿出来了, 攥在手里,长叹一声。
想当日来到这里, 还是从万霞手里接过的来自桐江的慰问品;现如今却换成了自己给她们之间递送东西了。她倒无所谓跑个腿, 可就怕里头都是暗刀,到时候自己死了都是个糊涂鬼。
想了又想,心里拿定了主意。
果然没一会儿就收到了韦蔷的传信,还是老地方相见。想想方才万霞优哉游哉的样子, 再比对韦蔷的沉不住气,真是人赢不了势, 顺的春风得意, 背的自己想争气都透着乏力。可自己这又叫什么呢?
见了韦蔷,便把今日同万霞之间的话都说了一遍, 又把那瓶药剂递了上去。
韦蔷拿来先神识探看了一番, 才打开来细瞧,好一会儿才叹道:“她也是太胆大了……这药性猛得,便是升级了,只怕也留了后患……”说完又低声道,“这样的配伍,前辈可用不了啊……”
齐恬又递过去一个储物袋道:“前辈, 这是前阵子我们炼的药剂的药渣, 我找了些过来。”
韦蔷有两分意外:“如今她要去掌管炼丹房了, 你又刚好升了二级, 若是得用, 自然会带了你过去。从前看人下菜碟给你使绊子的,见你是跟着她去的,只怕讨好你还来不及。这个时候……你很不必给我这个……”
齐恬道:“晚辈也没有旁的能助力前辈的本事,能想到一点便做到一点。”
韦蔷有两分动容,冷笑一声道:“嘿,当日受了前辈多少照顾的人,如今都恨不得撇个干净,没想到你一个新入门的孩子,反倒有几分真心……”
说着话摇着头,把袋子里头的几个瓶子掏了出来,一一细看了,面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看完了,把东西一收,又叹一声:“我实在不如她。”
又看着齐恬笑道:“你方才说她见了你们几个,说你们都好好的,挺好。嘿,可不是好么!你们若是有哪个心思活络的,看她这些药剂做得机密,想偷拿一星半点的自己用去,只怕就好不了了。”
看齐恬一脸迷惑,接着道:“这每一方里,最后都掺了一两样料,在我们丹房里,管这些个料叫‘看阎王’。要紧的药剂里会放上一两样,这放多放少,用的解法都不一样。这么一来,这丹丸药剂就算是有阎王给看着了,哪个不知就里的误吃了,便只好请他去‘看看阎王’……”
齐恬使劲镇定着:“可这都是专门给万霞前辈炼制的……”何必如此?这话她没说。
韦蔷点头:“你说的我自然知道。所以我才说我不如她。我性子急,许多事儿常顾头不顾尾,前辈也说了我好几次了,到底本性难改。她就比我心细多了。你看这个,虽说是给她做的,她也得多防着一手,——宁可多费了手脚,也好过出什么纰漏……”
齐恬忍不住追问:“要是误服了这些药剂又会如何?”
韦蔷看她一眼:“你不会动了这个心思吧?趁早别想!我虽知道她加了料,可是里头的配量我不知道,便是我想救你,也救不成的。”又看看齐恬,“若真吃了,你也来不了这里了,能叫看阎王,自然是立时能送人去的。”
齐恬把之前自己同那里人的私下交易说了出来,又道:“我怕那位前辈把那些药剂卖了人,到时候闹出人命来,可就完蛋了!”
韦蔷笑道:“你当那‘看阎王’是什么容易得的东西?连药剂都没要的方子,她哪里会舍得搁这些!”又道,“这样的小事,她也不会同你们计较。水至清则无鱼,这道理她最明白不过了。”
齐恬到底还是忍不住:“这、这药剂吃了真的会死人?”
韦蔷心里起了疑:“你做什么这么紧张?”
齐恬皱眉道:“我们当日炼了许多炉,这些是我翻寻来的,只怕不全。另外还有些也不知道是倒了还是哪个拿了,要是……那不是……”
韦蔷摇摇头:“哪个傻子会去试吃炉渣浊液?她这主要是为了用在药剂上,只要你们没有趁空偷捞里头的药剂就成。再说了,若真有哪个不开眼的,连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敢瞎吃,那死了也活该不是?自寻死路谁还管他来!”
这话听得齐恬老不好意思的,“我探过灵气的,也不能算‘纯’瞎吃。”心里这么默默给自己补脸。
韦蔷顾自道:“我们炼丹房的炼鼎都是有嵌阵的,她那里可弄不来这样的丹鼎。炼丹房的炼鼎里,神识能进,灵力不能进。这神识只能探看,想要往出拿东西,非得灵力接近了不可,就是为了防着有的人偷奸耍滑。你这下也能单独炼丹了,一份料,出多少丹是有规矩的。超过这个数,多的归你自己,少于这个数,就得自己掏腰包赔上。到时候领料的时候千万看清楚了,宁可保守,也别贪心……”
之后便是一大篇关于在炼丹房炼丹需该注意的事项,也不管齐恬记不记得住,说完了,才道:“如今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只这几句话,算叮嘱,或者能叫你避开些陷阱邪路吧。”
齐恬郑重谢过了韦蔷,又道:“往后前辈若有差遣,晚辈定当从命。”
韦蔷看看她,苦笑道:“傻孩子,人家都是一袋子一袋子的上好丹丸、一个一个的肥缺往上砸,我这里只剩下几句话了,你倒念着好。人随势,水随渠,你已经升了二级,往后要争的东西更多了,这么着可不成呐。”
又说几句,便叫齐恬去了。
齐恬回到屋里,轻轻松了一口气,觉得骨头节里都发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