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之后,府里该请安的女眷都到齐了。和其他世家大族相比,钟侯府如今的人口不算多,主要是在钟锦绣她爹继承侯府之后,平辈的庶房全都被分出去了。
除了二房之外,还有一对母女也出现在这里,钟锦绣的视线扫了扫,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几人见完礼相继落座之后,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三表姐,上次见面我还得叫你一声殿下,如今却——真是造化弄人啊。你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定是受了许多苦吧?”
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钟锦绣抬头,就见对面所谓的表妹盈盈一笑,语气虽是关切满满,可这话里却有些探究的意味,似乎想知道她受了多少苦一般。
陈黛一进门,视线就紧紧的黏在自己这位三表姐身上,着重流连在钟锦绣的裙衫和头饰上,心中闪过几分不甘。
都说虎落平阳遭犬欺,她最期待的就是当初高高在上的姝宁公主,恢复白身之后的落魄模样。可是坐在她面前的钟锦绣,不仅没有丝毫狼狈姿态,相反依然贵气逼人、神采奕奕,仿佛新皇的那道圣旨,只是个错觉一样。
钟锦绣可有可无的笑了笑,“姑母和表妹也在啊。我上回回府的时候,姑母就带着表妹回来了,到今日已然有三个月了吧?姑父那边放心的下吗?”
论阴阳怪气,她还真没怕过谁。
她轻飘飘的说了几句,顿时让那对母女面色发红,显然是被臊得。
哪有出嫁女在娘家住上这么久的,还带着自己的闺女,况且早在两年前,姑父就被调了外任远离望京,像钟兰这种抛下夫君,携女上京久住娘家还不肯离开的,肯定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是我留她们久住的,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想留女儿和外孙女在身边住,也不成吗?”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冷声开了口。
老夫人这一开口,语气就十分冲,像是要撒气一般,顿时屋内的气氛就变得冷凝了几分。
“祖母,您这又开始了。孙女刚说过不能诅咒自己,好事不灵坏事灵,您怎么又忘了?快呸两声。”钟锦绣丝毫没有争锋相对的意思,相反满脸担忧,一副全心全意为老夫人着想的模样。
老夫人又被气到了。
这话一甩出来,屋子里更是安静了,大家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表姐,你怎么能对长辈如此说话?外祖母哪有诅咒自己的意思,但你这句‘好事不灵坏事灵’分明是在诅咒外祖母!”进门就被奚落的陈黛立刻就开口了。
钟锦绣原本不准备搭理她,不过一偏头竟然看到她头上戴着一支五色小钗,顿时眼神就变了。
“表妹,你头上这钗子是我的东西吧?谁准许你戴的?”
她的话音刚落,原本精神饱满准备跟她一较高下的陈黛,顿时就慌了,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钗才平静下来,理直气壮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这凤钗是我及笄时,外祖母送我的,在座的人都可以作证。”
“是啊,三侄女,你不能因为收藏的宝贝多,见了别人的好东西也说是自己的。这个坏毛病可得改,否则出门在外认错了眼,可就丢大人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你可不是长公主了。”钟兰也立刻和自家闺女统一战线,话里话外都在奚落她。
这小蹄子真是认不清自己的境况,都已经被夺了封位,可不是金枝玉叶,谁还爱捧着她臭脚啊。
“我说的可不是主钗,而是那支做搭配的五色小钗。”钟锦绣冷笑一声,见陈黛张嘴似乎要反驳,便继续道:“先听我说,这五色钗原为一套,分大中小三种规格,乃是我十岁生辰时,太后娘娘赠我的生辰礼。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主要是这套五色钗造型比较别致,繁花盛开,我甚是喜欢了一段时日。你很聪明,只戴了其中的小钗当配钗,若不是颜色太艳丽,我还真的没有在意到。”
她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过去:“好了,我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表妹,事关贵人御赐之物,你可得想仔细了再说。若说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原本还理直气壮的钟兰母女俩,瞬间就萎了,特别是陈黛,脸色都白了。
因为今日要见自己这位三表姐,陈黛立刻生了一较高下的心思,将自己最好的衣裳钗环全都拿出来装扮上,老夫人送她的凤钗更是重中之重,她坚信就算不能碾压钟锦绣,但至少不会差。
可谁知不仅是白费功夫,刚打个照面就被钟锦绣从头碾压到脚,而且还因为一直配钗节外生枝了,如今恐怕难以轻易收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钟兰也急着发问,显然她也不知道女儿这支钗从哪儿来的。
陈黛非常焦急,她环顾四周,视线落到了老夫人那里,显然是在求救,可惜老夫人有心无力,这要是钟锦绣个人的东西还好糊弄过去,偏偏扯上皇室的主子,就不是她能用长辈身份却压制的了。
“这支钗是二表姐的。”陈黛最终顶不住压力,轻声开了口。
她口中的二表姐正是二房的嫡长女,也是钟侯府的二姑娘钟洁绣。
一直在兴奋看戏的二夫人,一听此事牵扯到自家的闺女,立刻就坐不住了,眉头紧皱:“表姑娘,你这话说得可不地道。我们洁绣不在府中,你把这事儿扯到她头上,她也不能反驳,也只能任由你泼脏水了。但是我身为她的母亲,必须得说几句,洁绣最是个妥帖人,干不出这种混账事儿来,你可莫要胡乱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