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将青一他们遣散?”
听到云起说“我又不是没长手”就冷哼,见到他送桃木符就说怪话,听到“一个月”的期限,又暂时高兴起来……分明是一幅即将被遗弃的模样。
云起看了他一眼——这人个子挺大,心却蛮细的,口中道:“我遣散他们,与我离不离京无关。
“他们六个各有所长,到外面谁都是一代人杰。
“从这里出去,海阔天空,自由自在。可以去寻自己的父母亲人,一享天伦;可以买几顷良田,置一栋大宅,坐享清闲;可以入朝为官,造福一方;可以入军为将,戍守边疆;可以快马江湖,饮风啸月……大好人生,为何要自捆手脚,围绕着别人而活?”
秦毅道:“也许他们觉得,在你身边更快活自在呢?”
云起道:“他们几个从记事起,何曾为自己活过一天?总要将以前向往过的日子,都过一遍,这天南地北,都看一遭,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日子。若那个时候,他们还是觉得呆在我身边更舒服,我也乐得多几个不要工钱的小厮。
又道:“秦将军别被他们这副模样骗到,那几个小子奸猾着呢……连莫急莫徐他们,长到十六岁都要下山历练,他们几个总不至于连小和尚们都不如吧?”
“那若……”秦毅开口说了一个字,却又收了回去,低头看着手里的香囊,道:“他们也是一人一个桃木符?”
云起道:“是啊,若是秦将军觉得和他们一样会有损身份,不如还我?”
秦毅摇头,将荷包收进怀里,笑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脸上的笑容竟是十分欢愉。
他知道在这少年心里,人有亲疏远近之分,却无高低贵贱之别,青一这几个小厮在他心里的地位,只怕仅在两座寺庙的大小和尚之下,如今他收到和他们一样的礼物,是不是说他在他心中的地位,终于升到和这几个小厮平齐的地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第一次在赛马场,看见这少年蹲在地上,抱着狗儿,可怜兮兮的用手指戳着蹴鞠的那刻起,他就忍不住心疼,忍不住在各种不合时宜的时候想起他,忍不住想见他,想对他好,想看见他笑,想让他无忧无虑……
即使知道,这少年人畜无害的单纯面孔下,是几近天下无双的武功,过人的心智,还有一颗比常人冷硬的多的心,却还是忍不住……
……
虽然还有足足一个月,但既然归期有望,云起也不着急了,只安心在山上清净度日。
大约是因为离别在即,秦毅来的越发勤了,每次都是大包小包,好吃好玩的东西不要钱似的朝山上搬,并习惯性的在云起面前化身话痨,带来京城各种各样的“内部”八卦。
这段时间,京城最大的话题,就是各位皇子。
当初刘钺交到潜帝手中的罪状,并不只有七皇子一个人的,所以倒霉的自然不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