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也不过是一解燃眉之急罢了,事情一天得不到真正的解决,我和陆瑾言就一天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可我妈的状况一直不见好转,更年期综合征带来的身体衰老、精神焦虑发作起来真的不要命,有时候就是开水烫了些,她都能跟自己发好大一通脾气。
有一次她洗碗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情绪失控,竟然把几只碗全部砸在地上,吓得我和程叔叔面面相觑,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终于开始期盼着暑假早些过去,不仅因为家里的气氛令我无所适从,还因为与陆瑾言仅凭电话交流,根本难解我心头之痒。
就在离开学只有十来天的时候,陆瑾言和我打电话的次数忽然间少了起来。
好几个夜里,我打电话过去,他不是说在加班,就是说精神不好,想要早点睡。我只好兴致缺缺地挂了电话,一个人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
偶尔和思媛诉苦,她就像个知心大妈一样安慰我这个胡思乱想的怨妇。
但是我的敏感告诉我,陆瑾言是真的有些不对劲了。有时候抽空和我打电话,也多半是我单方面地说,他单方面地听,偶尔“嗯”几声,却没有过多的言语。
我试探地问他:“你最近心情不好?还是有什么事?”
他顿了顿,仍旧温温柔柔地告诉我:“没事。”
我的抱怨他照单全收,我的挂念他沉默接受,我的生活琐事被我这个不擅文学的说书者变成流水账讲给他听,而他沉默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我忽然觉得我们的距离远了,哪怕我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我的臆想,可心里也终归不踏实了。
陆瑾言有事瞒着我,但不论我如何询问,他都闭口不言,甚至减少了打电话的次数。
我渐渐觉察出,也许这样的行为可以称之为逃避。
暑假还剩下八天的时候,我终于有了去找陆瑾言的机会。
那天程叔叔陪我妈去医院开药,而我趁着这点时间,一路坐出租车飞奔去了市中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进了咨询中心的大门,却仅仅从前台小姐那里得知,陆瑾言请了一周的假。
一周的假。
我几乎每日打电话给他,却从未得知关于请假的只言片语。
我扑了个空,茫然无措地站在咨询中心门口,最后只得拨通了陆瑾言的电话。
他接起来,温温柔柔地叫我:“祝嘉。”
那声音一如既往,平静安然,好像天崩地裂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芝麻大点的小事。
我问他:“陆瑾言,你现在在哪里啊?”
他稳稳地回答我:“在咨询中心上班啊。”
我木然地接续追问:“最近还是和以前一样忙啊?慕名而来的病人一个接一个,要靠预约才能见陆大医生一面吗?”
他低低地笑了几声,“是啊,很忙。”
夏天都快要过去了,太阳还是这么刺眼,晒得我口干舌燥、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我随意说了几句,就以不耽误他工作为由挂了电话,而他欣然说再见,毫无留恋地挂断。
图书馆大厦在我的视线里岿然挺立,那片清澈透亮的湖也静静地躺在前方,然而我再也不见了从前的心情,不会一见到它们就想起那个温柔沉静的男人,也不会一想起那个男人就觉得平静安详。
有什么东西在短时间之内变了。
而一旦涉及到陆瑾言此人,我那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也有如脆弱的气球,一旦被人戳破就漏光了气。
我甚至连一句质问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就这么假装平静地挂了电话。
我对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陆瑾言在骗我。
我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不断地编辑着要发给他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