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是怎么去的,苏培盛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经过,可还是按着四九城里的留言,拼凑出了些来,而且,荣嬷嬷这般地冷静,显然,福晋只怕是早就交代好了吧。
果不然,四爷对于福晋的所有安排,都一一地许可了,伺候过她的人,都被放了出去,反正各有各的归宿就是了。
就连身边的嬷嬷,也是在福晋的葬礼之后,回了乌拉那拉氏府上。自此,到死,苏培盛都没见过这些旧人了。
四爷去了清凉寺做了居士,苏培盛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他是主子的奴才,自然是要随着主子一起去的,至于自己的小徒弟,早已不是多年前那个眼神温暖的孩子了,他现在,虽然还是笑着,可眼底一片冷意。
苏培盛叹息了一番,可惜了,所以,他就拒绝了徒弟的请求,自己不需要这样白眼狼一样的徒弟。
将来死了,弘时阿哥,新的雍王爷是不会放任不管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清凉寺吗?
四爷因为身份之故,所以只能做个居士,可是苏培盛没有这个顾虑,所以,他就一点也没有顾虑地就落发为僧了,他知道,这只怕是自己最好的归宿了。
自己的师傅,自己没有奉养过一日,那么现在,徒弟没有什么真心实意奉养自己,他却是不怪谁。
人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如何地就走到了今日的这个地步,他是真的不知道,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他相信,徒弟的下场,不日的将来就能看到了。当主子的,宁可选择一个愚笨些的奴才,也不会选择这种忘恩负义之徒。
哪怕他表现的再多情深意重,可是苏培盛知道,雍亲王定然是个明察秋毫之人,虽然他看起来傻乎乎的。
可唯有他们这些看着小阿哥长大的老人,才知道,这位新任雍王爷有着一颗怎样能洞察人心的敏感心思。
果不然,苏培盛陪着主子吃斋念佛三月之后,就看到了落魄的猪狗不如的徒弟,看着他这般地落魄,他竟是生不出任何幸灾乐祸的念头。
如同是真的得道高僧一样,苏培盛将自己的徒弟搂在怀里,任由他一个快要三十的人,哭的像是泪人一样。
哭嚎了一番之后,徒弟选择了栖身寺庙,这也不是顺其自然的决定么,苏培盛没有反对,自己一心向佛,心如死灰的主子自然也是不会理会这种小事的。
听着弘时阿哥沉迷于书画这些小道,有些放心不下的居士选择了回城一次,这一次,苏培盛照样不例外地陪伴在了主子的身边,主仆俩的步伐还是一如既往的统一,步子的长短,差不多都是一样。
只不过,他们都老了,明明才五十不到的人,竟是硬生生地觉得如同六十的老者。
弘时阿哥看到了阿玛的那一刻,似乎没有多少吃惊,似乎是一直在等着这个时刻一样。
这样诡异的感觉在弘时阿哥,交出了一个荷包的时候,得到了证实。这个针脚,苏培盛甚至比四爷这个正主儿还要熟悉。
这是亡故的福晋的针线。
福晋已经去了这么久了啊,苏培盛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
书房,还是之前的那个书房,所有的摆设都是四爷曾经的摆设,弘时阿哥也是孝顺的,保持的完整非常,一尘不染。
苏培盛奉了茶点之后,便缩到了门口,这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的本能一样,几十年下来,自己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而自己的主子,也是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坐在书桌上,和以前有所不同了,自己的主子,竟然在发呆。
这对于日日勤勉的主子来说,实在是一件让人不可思议的事儿。可确确实实地,主子是在发呆。
苏培盛也敏锐地感受到了,主子已经不是雍亲王了,不过是个清凉寺的居士罢了。
良久,茶碗里的茶水已经不冒热气了,四爷缓缓地翻开了已经被自己的体温捂热的那个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