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敏锐的觉察出她的话外之音——今夜瓒多不会再回来了。
她温声问:“可是因为西赛受了伤?”
“西赛王妃可不止是受伤……”阿朵支支吾吾,带来了一个让人五味杂陈的消息。
“她怀孕了。”
*
草木枯黄的山谷之中,春意夹杂在料峭的风里,探头探脑悄然而至。
“则曲头人的寨子就在那里了。”埋伏着的副手指向谷底,低声道,“可是西多吉的队伍驻扎在寨前,怎么办?”
措仑正趴着,随手薅了根杂草,放进嘴里漫不经心嚼起来。
西赛的父亲西多吉胆子不小,仗着南领地遥远,明目张胆的让手下换了身衣服,装作流民支援起叛军来。
措仑带队一个月急行,虽然损失了一些人手,但也接连端掉了敌人在河边和山崖上的三个据点。如今还剩下寥寥几个负隅顽抗,散落在谷地之中。
“分成两路,前面烧火放烟,引西多吉的守卫来看。”少年用手指在土窠上草草化了张地形图,然后吩咐道,“剩下的部队绕到后面,先抓头人,然后平了寨子。”
要想抓住狼,就不要怕损失几头牛——这还是小时候父王讲的道理。
“是!什么时候行动?”
措仑想说“越快越好”,毕竟南平还在高城盼着他回去。
但那句东齐话怎么说来着?一时想不起来……葛月巴东明明教过他的。
哦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所以少年沉思了一下,从嘴里抽出草杆子,低声道:“天黑之后行动。”
军士听命,匍匐离开前,指了指措仑的脸。少年颊上带了一条细长的血线,尚未愈合。是昨日交战叛军箭矢抆过时留下的。
措仑笑笑,比划着:“当时差这么一点,箭射中脑袋了,但我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猜为什么?”
那兵卒摇头摇的好像拨浪鼓。
少年忍不住得意的炫耀起来,拍了拍胸口——南平送的锦囊正好端端的放在那里。
“因为有人在等我回去。”他说。
第18章 “就是她,想要害我的孩子”……
南平猜测的不错。当天夜里,瓒多果然没有回来。
实际上接下来的五日,她都再没见过那个男人。
阿朵去向殿前侍卫打听,说是西赛王妃胎象没坐稳,见了红。瓒多放心不下,这几日都同食同宿,寸步不离。
西赛怀着的是瓒多的第一个孩子。
这个宝贵的子嗣对男人来说,明显比联姻来的异族妻子要重要得多。
“这分明是那西赛王妃有意撺掇,成心摆架子给您看。”忠心耿耿的侍女抱怨道,“巴掌叫人扇到脸上了,我都替您咽不下这口气!”
面对阿朵的愤愤不平,刚做完晨起朝礼的南平反而淡然一笑:“先前倒是没瞧出来,瓒多是个有心人。”
“有心也得用在殿下身上才好。”阿朵苦口婆心,“这西赛王妃也真是的,才刚怀上就闹得惊天动地。若是孩子生出来了,还不得骑到您头上去。”
南平不答,透过高挂的毡帘向外瞧去。
地上厚重的雪早就融的无影无踪,长风日渐和煦,踏在矮树抖动的枝丫上,和着鸟鸣跳跃起舞。
昨日她脱了加棉的长袄,换上斜织的毛裙,也不觉得十分寒冷。
可见春天是真的要来了。
“不过那女人的孩子定是成不了气候的。”这厢阿朵还在耳旁不甘心的絮絮叨叨,“等日后殿下怀上小皇子……”
院子里一忽闪过个灰色的影子,快速跑了过去。
“那是什么?”公主疑道,打断了阿朵的话。
她等不及侍女回答,便轻盈起身,从台子上掂了块油糕,往院中走了。
“殿下?”阿朵急急追出去时,才发现南平已经立在院墙边,正抬着手,嘴里发出细碎的呼唤。
夯土铸就的矮墙之上,一只猫儿弓起腰,警惕的看向南平。它白色的皮毛沾上泥,成了灰突突的一团。
“我都发了急,您还有心思逗它。”阿朵跺了下脚。
“它饿了。”公主温声说。
那野猫眼睛咕噜噜转,看样子确实是饿极。
南平笑笑,把糕点扔在了地上,退后两步:“你吃你的,我不吵你。”
猫儿最终迟疑的从喉间发出呼噜噜蜜声,跳下墙来。它叼起吃食就跑,很快闪进了土墙转角处的孔洞里。
南平悄声提起步过去——原来那处孔洞是它的窝。白猫身下覆着一窝小猫崽子,才出生不久,各个眼睛都没睁开,只顾嘤嘤叫着找奶吃。
公主探过身去,方才还算乖顺的母猫立刻蓬起背毛,张牙舞爪的嘶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