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宁就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皮好像压根就不受自己控制一样,重若千钧,压根抬都抬不起来。
孟锐也没有料想到她竟然能说睡就睡。
先还听到她软软的叫了一声三哥,只以为她有什么话要同他说。但等他转头去看时,就见她双眼已经阖了起来,头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
不由的一怔。随后就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但这样坐着睡是肯定不舒服的。若点头点的幅度太大了,只怕都会一下子栽到地上去。这水榭里面又没有卧榻之类的东西......
想了想,就又去搬了一张椅子放在薛清宁的脚边,将自己坐的那张椅子也挪动的离薛清宁更近了。几乎就是严丝合缝的并排着。然后动作轻柔的揽过薛清宁的肩,让她头枕在自己腿上,双腿搭在另外那张椅上。
这样倒也算是个简易的卧榻了,只不过窄了些。但有他在这里,肯定不会让薛清宁掉到地上去的。
不过薛清宁睡觉的时候还是很老实的。呼吸清浅,双颊微红,鸦羽般的长睫偶尔会轻轻的颤动下,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
身子却是不曾动过一下。
孟锐低头望着她,眼中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柔笑意。
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她头上的秀发,却又担心她会冷,便将自己身上的貂裘解下,动作轻柔的盖在了她身上。
自己随后也阖上了双眼。
听觉却是越发的敏锐起来。
能听到面前火盆中偶尔炭火毕剥作响的声音。窗外的风应该已经停住了,雪花簌簌的落下,天地间一片寂静。
却全都比不过枕在他头上这人轻缓的呼吸声,让他觉得心中甚是安宁平和。
*
薛清宁是被孟锐给叫醒的。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宁宁,但她却不想醒过来。反倒觉得叫她的这个人讨厌的紧,扰她好梦。所以并没有理睬,皱了下眉头,眼睛都没有睁,打算继续睡觉。
鼻子却忽然被人给捏住了,呼吸不畅之下,心里头自是很不爽快。
她又是个有起床气的人,当下猛的睁开双眼,起身就要坐起来。
却没有料想到自己现在是睡在椅中,如何能有床上宽敞稳当?起身的时候因为力道太大,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就要往下滚。
正惊慌间,一只结实有力的胳膊及时的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她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仓促间抬起头去看,正好对上孟锐一双带着笑意的清亮双眸。
“看你睡觉的时候还挺老实的,没想到醒过来的时候竟然这样的凶。”
孟锐将她放在椅中坐上,抬手在她眼前来回的晃了两下:“醒了没有?”
但刚醒过来的人,又是睡的正好忽然被叫醒的,哪里能立刻就能醒得过来呢?
薛清宁怔怔的看着他,一时还没有想明白她怎么醒过来会看到孟锐。
难道这只是他做的一个梦?孟锐总不可能出现在她的卧房里面的。
目光在水榭里面看了一圈,就想起先前的事来了。
“我睡着了?”她面上满是惊讶,“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记得她明明坐在椅中好好的跟孟锐说着话,怎么就睡着了呢?
垂下眉眼,就看到身上还搭着那领貂裘......
“现在已经快要到酉时,”孟锐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么能睡。”
薛清宁抬起头,就看到糊着纸的槅扇门上一片光亮。
冬日天黑的早,若是真的已经到了酉时,天色应该已经昏暗下来才对啊,现在怎么现在看着还这般的亮堂?
就是这水榭里面,光线也还是亮的。
孟锐看出她的疑惑,就笑着解释:“那是雪光。你睡觉的这一个多时辰里雪不但没有停过,且下的越发的大了,只怕现在外面已经有近一尺厚的积雪了。”
近一尺厚的积雪?!
薛清宁听了,就要去看。却被孟锐给拉住了:“你才刚睡醒,忽然就去开门吹冷风,不着凉才怪。先坐着,喝碗汤暖和暖和身子再出去。”
是一碗酒酿圆子,里面还加了枸杞和桂花。热腾腾的喝了一口下去,只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另外还有一碟子乳饼和一碟子藕粉桂花糕。都是刚刚孟锐叫影青去厨房拿来的,就是预备薛清宁醒过来会饿。
孟锐原是不喜欢吃这些甜物的,但是看薛清宁吃的香甜,便也舀了一碗酒酿圆子,乳饼和藕粉桂花糕也一样吃了一块。
吃完之后,他就对薛清宁说道:“接亲的队伍应该快回来了,想不想去看看?”
薛清宁很心动。
上辈子因着生病体弱的缘故,家人恨不得将她整日放在一个无菌的密闭环境中,不让她见任何外人,这辈子虽然身体健康,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但总是不曾亲眼见过成亲这样的事的。
可她习惯了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先跟徐氏报备一声,现在还没有跟她说......
孟锐却是不给她踌躇的时间的,径直伸手就过来拉她。
“走,我带你去看。”
做事却还是细心的,临出门前特地将她斗篷上的兜帽给她罩了起来。
一打开门,薛清宁就看到外面触目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空中依然搓绵扯絮一般的在下着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