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她跟着徐氏住,没少见薛博明这个样子。好在徐氏对这些都不在乎,她才觉得好受些。
不过也觉得薛博明确实是一个毫无主见的人。
看到她们母女两个都是这副样子,再想想刚刚罗姨娘和薛清雪抱在一起哭的样子,薛博明越发的觉得是她们两个欺负罗姨娘母女了。
就大着声音将缘故说了。
“......都是我的女儿,分什么嫡出的庶出的?给她们两个的份例都差别这么大。”
说着,伸手指了薛清宁身上穿的那件粉紫色织银的缎面衣裳,还有头上簪的那几朵碧玺石做的钿花,质问徐氏:“这衣裳和钿花,为什么清宁有,清雪就没有?清雪纵然不是你生的,但她也要叫你一声母亲。你做嫡母的,就该对他们两个一视同仁才是。”
果然是罗姨娘和薛清雪回去之后在薛博明面前搬口舌了。
但是徐氏没想到她们母女两个眼皮子竟然这样的浅,为着一件衣裳和几朵钿花就闹成这个样子。
而薛博明竟也这样容易的就受了罗姨娘母女两个的挑拨,一点儿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还跟她说什么嫡出庶出是一样的道理。
索性笑着说道:“元韶这孩子也十八了,前几日鸿胪寺少卿李大人的夫人过府来找我闲话,我听她言语间有想要给元韶跟她女儿作成一门亲事的意思。”
薛博明愣了一下。
明明他跟徐氏说的是做嫡母的要一视同仁的事,怎么现在徐氏却跟他说起了薛元韶的亲事?
就说道:“你不要岔开话题。我现在说的是......”
徐氏却不容薛博明再继续说下去了,也确实是不想听他说这些没有经过脑子的话。索性打断他的话,说道:“想必老爷也知道,李夫人膝下只生了一个女儿,李家其他的女儿都不是她所出。”
“若我们真的要跟李家结为亲家,不知道老爷是想给元韶求娶李大人的嫡女呢,还是他的庶女呢?”
“元韶是我的嫡长子,也是我荣昌伯府的嫡长孙,怎么能让他娶个庶女?是肯定要娶个嫡女的。”
薛博明下意识的回答着。待看清徐氏眼中浮起来的嘲讽之意,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连他自己都觉得嫡出和庶出是有分别的,怎么能要求徐氏......
面上就觉得有些讪讪的起来。
但是看到徐氏唇角带着嘲讽的笑意,他却没法子忍受起来。
声音立刻又大了起来。
“就算在婚嫁大事上嫡庶是有区别的,但女儿未出嫁,在家里的时候都是娇客,你身为清雪的嫡母,就应该......”
“父亲。”
这次打断他话的是薛清宁。
薛博明下意识的看向她。
薛博明跟这个女儿不亲,这些年也没有多注意过她。
印象中好像还只是个很小的孩子而已,但是现在已经长的这样的高了。
还生的肌肤白皙,眉眼精致。双颊粉嫩嫩,圆嘟嘟的,看起来就跟初春枝头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儿一般娇美。
这也是他的女儿。
心中不由的柔软起来,连带着声音也温和了不少。
“怎么?”他和声的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薛博明的个子虽然不算很高,但到底是个成年的男人,比薛清宁要高很多。薛清宁想要看着他说话,就只能仰起头。
“我听说上个月您给了长姐一只玛瑙做的小葫芦。再有上上个月,您给了长姐一串蜜蜡做的手串。前几日长姐手腕上戴着那串蜜蜡手串,腰间挂着那只玛瑙小葫芦,在我和二姐面前说这是您给她的。我和二姐看了都很羡慕。当时二姐就问我,我们两个也都是父亲的女儿,为什么父亲从来不给我们这些东西,只给长姐?可我,我也不知道啊。”
小孩儿的眼珠子总是很黑很亮的,还很澄澈,所以看起来就特别的纯真。
薛清宁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是柔糯的,带着一股小女孩儿特有的娇软。
还是微微的侧着头在看他,看起来好像很不明白薛博明为什么会那样做。
特别她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中好像带了一丝委屈和茫然,却又倔强的不肯表露出来,让他知道。
薛博明心中立刻就觉得愧疚起来。
他从少年时起就喜欢收藏各样文玩核桃,佛珠手串和翡翠玉石之类,薛清雪在几个儿女中跟他是走的最近的,会经常看到他珍藏的那些东西。有时候喜欢哪个了,就会跟他讨要。他也确实很喜欢这个女儿,所以都是肯给的。
但他确实从来没有给过薛清宁和薛清芸任何东西。
都是自己的女儿,他尚且都做不到一视同仁,有这样明显的偏颇,现在却来要求徐氏对薛清雪做到一视同仁。
薛博明僵立在原地,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徐氏在旁边瞧见这一幕,心中冷笑。
小孩子都能一眼看穿的事,薛博明都快四十岁的人了竟然看不穿,倒要一个小孩子来提醒。
不过这样也好。小孩子童言无忌,才更容易能让大人认清自己。
叫文竹将放在炕桌上的账本拿过来,徐氏往前翻到某一页,然后递给薛博明看。
“这是今年给府里各人做秋衣,置办首饰的支出,一笔笔都详细的记在上面。”
“清宁和她两位姐姐的支出份例都是一样的,置办的衣裳和首饰也都是一样的,我并没有对任何人有过偏颇。至于清宁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衣裳,还有她头上戴的那几朵钿花,这都是我拿了自己的体己银子出来给她置办的,没有花公中一分银子。”
徐氏的娘家虽然现在也渐渐的没落了,但她年少的时候祖父曾经做过国子监祭酒,家境还不错。所以那会儿她出嫁,嫁妆也算丰厚。还有一间铺子做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