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了一会之后,炎拓让步,语调很轻松“有胶带吗这种捆上去,勒得肉疼。”
熊黑乐了“这还挑啊有,你别让我难做,我也尽量不让你受罪。”
说着,塑料绳扔回柜子里,又换了卷胶带出来。
炎拓喉咙里有些发干“先上个厕所行吗捆上了再想上,就麻烦了。”
熊黑示意了一下洗手间“自己去吧。”
又吩咐冯蜜“你啊,就贴着门站,别离他太近,你看电影里那些人,总会出其不意搞个突袭,太愁人了。不过,炎拓是自己人,真没问题,会配合咱们的。”
炎拓苦笑了一声,抬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你们今晚上,闹的哪出啊。”
说完了,迈步朝洗手间走,熊黑斜乜了眼看他,并没有要跟过来的意思。
洗手间里头也是脏得不行,只一个洗手台、一个马桶,连垃圾篓都没有。
炎拓顾不上那么多,先掏出专用号码手机。
无信号。
再看自己的手机,也是无信号。
怪不得放心大胆地让他一个人用洗手间。
炎拓额上渗汗,飞快地卸除专用手机卡扔进马桶,然后把专用号码手机塞进裤子里,又拿起自己的手机。
卸载“阅后即焚”时,迟疑了一下。
还是删了。
只要逃得过,他记得那座小院的位置,逃不过了,就删了吧,删得干干净净,就当从没见过。
删除的刹那,又迅速剥下手机壳。
里头有根针,聂九罗给他的。
原本,是想拿来对付狗牙的,但狗牙死得太快,没能用上。
好歹也是根利器,炎拓小心地把针塞进袖管,想了想又怕滑脱,改为斜插在袖管内侧。
从洗手间里出来,熊黑示意了一下空地“面朝下,趴在地上。脚并拢,两手放背后。”
炎拓瞥了眼地面“这是不是也太脏了”
熊黑皮笑肉不笑“炎拓,这时候还在乎这个你真有鬼,特么拿命擦地也不亏,万一是场误会,你以后十年下澡堂,熊哥都帮你包了行不行”
炎拓不得已,只得依言趴了下去。
熊黑哧啦一声把胶带扯开老长,大步走了过来,跪下身子时,又吩咐冯蜜“万一炎拓对我动手,你别管,就站那。我赢了也就算了,如果我一时没制住他,你也别心软,直接开枪扫反正我死不了,歇几个月,还是你熊哥。”
冯蜜还是懒懒的“我懂,我就不信两人做这事,还能给做砸了。”
炎拓内心里天人交战熊黑难对付,即便他能暴起掀翻熊黑,也避不过子弹。
他现在还不想死。
他一声不吭,任熊黑把他手脚缚牢。
做完这些,熊黑松了口气,探手在他左右兜处摸了摸,收了他的手机,这才抓住他一条胳膊,半拽起他,把他扔坐到了椅子上。
专用号码手机原本在裤子里,经此一拽一动,已经滑进了裤管,好在两条腿是并拢的,可以控制手机的下滑。
炎拓吁了口气,试图抖落那根针,然而也不知道是袖管的摩擦力太好还是胶带绑得太严,一时间,明知道就在那儿,咫尺天涯,就是拿不到。
越急越没辙,炎拓急出了一身冷汗,顿了顿决定转移注意力,先顾别的。
他抬头看熊黑“熊哥,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我到底哪得罪你们了,能不能给个明白话”
熊黑也是一头雾水。
农场的监控里,有一段狗牙被审时、炎拓一直守在门外的视频,可守在门外不能说明什么炎拓那段时间,削尖了脑袋想往他们的阵营挤,也许他是好奇呢
后来,石河县城郊的视频里,又拍到了炎拓开着吕现的车,在陈福他们失踪地附近出现熊黑扪心自问,也不能凭这个把人定罪。他追溯了一下这个视频,炎拓当天真的是离开,都已经进临县了,又掉头折回来的,那是反方向嘛。再说了,机井房附近被子弹打成那样,炎拓要是在现场,还不被打成梭子了
所以,根据他的推理,最关键的就是林姐在晚饭时说的那句话。
有,我们没找到而已。
啥玩意儿这么一锤定生死难不成炎拓房里,藏了陈福的头
熊黑纳闷“你那屋里,到底放了什么啊”
炎拓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慢慢倚上椅背。
他说“我那屋里,能放什么啊。”
林喜柔是后半夜时来的。
当时,炎拓已经低垂着头、半睡了一觉了,听到楼道里的动静,立刻睁了眼,悄悄活动双腿。
那个专用号码手机,从小腿边沿滑至脚踝,又缓落到地上,炎拓抬脚踩住,趁着熊黑和冯蜜开门迎客的刹那,脚下用力一挪,把手机推滑进墙角的那堆垃圾里。
日后,这手机即便被发现了,也不是他的他随身只有一部手机,已经被熊黑收走了。
林喜柔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砖红色的笔记本。
炎拓略撑了撑胶带,叫了声“林姨。”
他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个日记本。
林喜柔看了他好一会儿,把那个日记本扔到他脚下“这是什么”
炎拓低头去看,好一会儿才说“我妈的日记本啊。”
“谁给你的”
炎拓迟疑了一下“我爸给的。林姨你忘了,我爸弥留的时候,家里只我一个人,你带林伶出去打预防针了。当时,他回光返照,跟我说我妈留下这么一本日记本,让我留着。”
“你为什么藏着这个”
炎拓抬起头,看了林喜柔一会,又去看熊黑和冯蜜,像是在询问每一个人的意见。
他说“我妈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我爸早死了。一个人,留着父母一辈的遗物,有问题吗”
林喜柔居然被他问得愣住了。
过了会,她才缓过神来“所以,你早就知道父母一辈发生的事”
炎拓笑起来“但凡是个正常人,即便小时候不记事,长大后,也总会想知道父母当年出了什么事。林姨,我要是跟你说我从来不好奇,从来没去想过、探过,你相信吗”
林喜柔面无表情,但嘴唇微微发白,她一字一句,问他“那你什么都知道了,恨我吗”
炎拓反问她“林姨,你看过我母亲的日记吗日记里,你从来没有害过她,都是她要杀你啊。”
顿了顿,又补了句“还杀了两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