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⑦(2 / 2)

枭起青壤 尾鱼 3641 字 4个月前

去哪呢,自己家肯定是不能回了,长喜叔那,听说是被安排着出门度假了

聂九罗说“没地方去啊没地方去的话我那有空房。你想租呢就暂时租你,三餐也可以包,就是租金贵,毕竟独门院,地段又好。手头没钱,可以先打欠条,但不能不还啊。”

炎拓没睁眼,有口罩可真好,可以偷着笑,却不用怕人看到。

阳光真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一口答应“行。”

车出旅馆,聂九罗问起炎拓被囚禁这段时间的事。

昨天离开的路上,她把外头发生的事简略跟炎拓说了,却没问他的毕竟人家刚被囚禁了两个月之多,疮疤还没好,就逼人回忆急急去掀,有些不合适。

炎拓想了很久,一是这段时间的折磨,于他的记忆力是有损的,二是到后期,精力全集中在吃喝、阴寒、疼痛上了,对地枭的事,想得很少。

他先想起李二狗的事。

林伶是李二狗的妹妹,那李二狗就是林喜柔的初代血囊了,被用作了血囊,难怪当时炎还山动用各种黑白关系都找不到他。

他有点感慨“我被关着的那个囚牢,应该是后来才修的,但李二狗多半到过那儿,因为我在那里还拣了张钱,他当年,是卷了矿上小一万跑了的,大家都以为他是逃到南方过逍遥日子去了”

没想到不是跑了,而是葬身矿底了,失踪即死亡。不知道聂九罗发现的那个尸骨洞里,是否也藏着李二狗的骸骨,还有,自己一直以为矿场是“转手”了,现在看来,只是左手转右手,把原有的矿工都打发掉,更方便隐匿秘密而已。

“我妈的日记里写过,矿工嚷嚷矿下有鬼,我爸下矿去抓,所谓的鬼,应该就是林喜柔了,我爸见到的,多半是刚转化完不久的林喜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她控制着成了伥鬼。”

聂九罗也是这想法“我问过长喜叔,他说那时候李二狗很讨人嫌,造谣说矿下头有青面獠牙的鬼,很可能是见到过转化前的林喜柔。那从李二狗失踪到林喜柔转化,过程挺快的。但为什么后来就慢了呢”

二十多年时间,足够转化出一个军团了,可地枭的编号只到第019号。

这里头的关键,炎拓也想不明白,只能暂时先搁一边“还有,林喜柔暗示过,她们原本是人的样子,是一入黑白涧,枭为人魔,人为枭鬼,跟缠头军不入黑白涧的规矩合得上。我在想,是不是这样的。”

车里不方便画图示,他只能隔空比划给她看。

先画一条横线“这是黑白涧,其实是一道分界线。生活在黑白涧上方的,就是我们,白的一方,因为有太阳照明,生活在下方的,黑的一方,就是地枭。黑白分涧,不能越界,因为不管是哪一方进入了,都会如魔似鬼,我相信缠头军在最早的时候,一定曾经踩过界,付出过惨痛的代价,这才有了不入黑白涧的说法。”

“理论上,应该是各安一方,互不越界的,但林喜柔提过一句,说它们是夸父后人,逐日一脉,逐日,字面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它们可能骨子里,就是有想生活在日光下的渴望,所以宁可先变成人魔,也要越过黑白涧,偷渡到我们这一头来。”

聂九罗没吭声,“偷渡”这个词用得可真形象,林喜柔可不就像个先上了岸、然后组织偷渡的蛇头吗。

余蓉也“咦”了一声“这说法新鲜啊,不过听着挺有道理的。”

炎拓奇怪“你是鞭家的,对缠头军的历史什么的,也不清楚”

余蓉嗤笑一声“缠头军,严格意义上说,早就那词怎么说来着,失传了。打个比方,就跟一束马尾巴被削断了,只牵着几根丝。蒋叔当年,只是想搞点钱花,靠着这几根丝,外加故纸堆里翻出的一些记录,就去碰运气了,也是运气好,第一炮就撞着蚂蚱。地枭就宝,你懂是什么意思吗”

她解释“清末到解放前那一阵子,不是乱吗,秦岭一带山多,很多富户大财主,为了避乱、保家财,会偷偷把银锭金条什么往山里埋,也经常会发生家当还藏得好好的、人却没活过兵乱的情况,所以埋是埋进去了,却再也没回来挖。乡下人把这些再也找不到了的私财叫金溜子,那意思是,都是值钱玩意儿,但跟长了腿溜走了一样,你愣是找不到。穷极了就发狠说,老子上山挖溜子去。”

“蒋叔从小在山里进出,这一类传言听太多了,禁猎之前就做过挖溜子的梦,但那时候也只是臆想,禁猎之后,那是真正动起脑筋了。”

“地枭就宝,我估摸着,是因为地枭久在地底生活,对地下埋没埋东西、埋了什么特别敏感,或者说,它本身就对金财珠玉一类的东西敏感。蚂蚱被带出来之后,一连掘了七八个金溜子,你们想想,那年头,那得值多少钱而这整条大山里,何止七八个金溜子,七八十个也不止吧”

“蒋叔当年也没什么经验和见识,七八个金溜子,已经把他给震住了。不敢在本地运作,熟人太多毕竟,一行人忙着分批运去外地变现。第一桶金到手,又忙着享乐、投这个投那个,耽误了好一阵子。等清闲下来,掘第二批的时候,才发现,蚂蚱各方面都退化了,效率大不如前。”

这些旧事,聂九罗以前也听蒋百川讲过,但一来蒋百川讲得没这么细,二来她自己不感兴趣,也没听进去多少,是以此时听来,分外新鲜。

她沉吟了一下“是因为见了光的关系吧,地枭见光,衰得确实快。”

余蓉想了想“可能还因为,蚂蚱年纪太小,你看它那身量,就是个猴啊,跟尤鹏什么的没得比,没发育完全,各方面的抵御力就不足,没过几次,就掘不出溜子来了。”

然后总结“所以,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个钱,扯什么历史呢当年的缠头军,早就没了。你想问缠头军的历史,那还得问蒋叔,我们这些人知道的,都是他讲的。”

炎拓心里一动“那有没有可能,有些事情,是蒋百川知道的,却没给你们讲过呢”

聂九罗点头“我觉得是有,我属于对事不感兴趣的,他讲多少,我就听多少,从来也不追着问。”

余蓉也说“有吧应该。他肚里藏十分,给你讲七分,你能怎么着”

蒋百川,炎拓只和他打过不多的几次交道,对他最后的印象是农场地下二层,黑暗的囚室里,那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老男人。

这人已经被关得太久了,久到很多时候,炎拓几乎已经忽略了他的存在。

蚂蚱之后,蒋百川一次又一次地组织走青壤,只是因为对那些散落山里的金溜子、依然不死心吗

余蓉清了清嗓子“对了,待会,到方便的地方,你们自己找车回去吧,该养胳膊养胳膊,该长膘长膘,我就不包送到家了。”

聂九罗一愣“你还有别的事”

“不是说过两天又会有投喂吗,邢深想在老牛头岗上找找机会,万一再逮它一两个,手头不是更阔绰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