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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 尾鱼 4265 字 4个月前

闹闹哄哄的一天又开始了。

乔亚顶着两大黑眼圈, 呵欠连天地等着街边店的包子出笼。

很快,笼屉掀开,香喷喷的白气四散,乔亚接过一袋子鲜肉包, 三步并作两步赶回车上。

孙周歪在副驾上, 盖着毯子睡得正香。

乔亚推他“吃饭了, 你最爱的大葱肉。”

孙周眼皮勉强掀开了一条缝, 爱搭不理“我不饿。”

乔亚来气了“我开了一晚上车, 困的是我吧。你现在装什么死起来吃饭”

孙周只得嘟嘟嚷嚷坐起了身。

乔亚胆子小、开车慢, 再加上孙周出于谨慎,让她曲里拐弯绕道所以即便赶了一夜的路, 现在仍在途中。

他接过乔亚手中的塑料袋“你舅爷家房子的钥匙, 在你手上吧”

乔亚点头“在呢。”

她舅爷是空巢老人, 回乡下养老之前, 把城里房子的钥匙留给乔亚, 让她得空多去看看、搞搞卫生什么的。

“那我先去你舅爷家住,保险。”

“至于的嘛, ”乔亚觉得他太夸张了,“传销还能上门抓人啊”

孙周白她“说多少次了,不是传销。人没朝我要钱, 也没叫我买东西, 就说要给我治伤。”

乔亚呛他“人多热心啊,那你倒是留下治啊,跑什么呢。还把人给砸了,这要万一砸出个好歹来,算你故意伤人呢。”

孙周哼了一声,探手从袋子里捞出一个包子“亚亚, 你这就是社会经验不足了。人心险恶,做人哪,还是要警惕点好。我呢,表现得很配合,但我一直在观察细节,我觉得这帮人吧,不太像正经人,做事鬼鬼祟祟,说话背着我说,还压低嗓门不让我听到。治疗方式又恶心又不卫生,还有啊,他们晚上锁我门,为什么治疗就治疗,干嘛要把人像犯人一样关起来没错,他们现在是对我很客气,但是养殖户养猪也很用心啊,怕冷了饿了病了的,最后怎么着,还不是拖去宰了”

“综合以上种种,我越想越觉得,走为上策他敢告我故意伤人,我就敢告他非法拘禁,”孙周边说边掰开包子,“再说了,安开的医院不给力,可以去西安啊,再不济还有北京上海呢,非得用土方子治吗哎呦我艹,这包子怎么是臭的”

乔亚一愣“不会吧”

她从孙周手中拿过掰开的半个,凑到鼻端闻了闻,鲜肉味,混着油盐葱,别提多香了。

“你给我找事呢孙周这哪臭了”

孙周是真闻不得这味儿,闻多一会都想吐,他捏住鼻子,把手中的提袋扔回给乔亚“拿走拿走,拿远点。”

“德性”乔亚恨恨,“生肉吃多了,还闻不得人吃的东西了”

她心里可烦透了好好的一个男朋友,原本带出去挺长脸,现在头脸多了好几道疤,人也耷眉垂眼,怎么看怎么觉得丑。

回去之后,得给他多敷面膜,必要的话,还得医美去个疤,毕竟她是个颜控。

聂东阳的一通电话,还真激起了聂九罗的思乡之情。

算起来,她确实离乡很久了,和蒋百川谈判成功之后,她一切以自我为中心,乘风破浪,只管向前,她不记得父母忌日,只会在清明时点几炷香,春节时吃年夜饭,让阿姨多摆两碗饺子。

冥诞这种仪式上的“尽孝”,是该操办操办,做个普通人,多少要随大流,而且,家乡嘛,到底是她度过了童年的地方。

当晚,家乡就入梦了。

她梦见家门口那条街两旁的树,夏天了,市政安排给树打药,树底下落了无数毛毛虫的尸体,汽车一过,碾平一片,太恶心了。

她穿着小裙子,扶着墙干呕,一边呕一边说“恶心。”

然后抬起头,目光穿越树顶,看到远处商场的六层楼顶上,孤独地立着她的父亲聂西弘,身子摇摇晃晃,像一根行将被风吹垮的避雷针。

她定了三天后上午的动车票,不过,家乡不通动车,她还得在中转的城市住一晚,然后坐城际大巴回去。

临行前的晚上,她去老蔡家吃饭,顺便去拿那条委托老蔡找人做的、母亲那条翡翠项链的廉价山寨版,而老蔡则重点跟她聊了两件事。

第一是频繁送作品参加比赛、拿奖,聂九罗不是很吃这种急功近利的方式,但老蔡点化她说“阿罗啊,你这个职业生涯,我也看出来了,不是一炮打响全球知的那种,那种天才型,几十年才能出一个吧。你就安心当个人才,一节节阶梯地往上走,奖是个什么东西是能让你连跨三级的助推器,你拿了奖,身价就不同了,作品标价也立刻水涨船高。”

听起来不坏,聂九罗最终的意见是“你看着安排吧。”

第二件事,是给她介绍男朋友。

男方是老蔡生意伙伴的儿子,在商行里挑家居装饰的艺术品,挑中了聂九罗的两件,老蔡收了钱心里高兴,把她大大吹捧了一番,还很显摆地给人看存在手机里的照片。

于是对方先相中了作品,后相中了作者,烦请老蔡给牵线搭桥。

而老蔡的嘴一张,话说得让人难以拒绝“阿罗啊,这世上好男人不多,所以你得多看几个,就跟买瓜似的,是不是得多挑几个听响,然后才能选到个好的你先接触了,才能知道不适合啊,然后多总结这些不适合的经验,再出手时,命中率就高了不是”

聂九罗听得云里雾里,搞不清楚老蔡是想撮合这事呢、还是想搅黄这事,末了含糊其辞“我要先回老家一趟,回来再说吧。”

老蔡家距离聂九罗的住处不远,五分钟的车程,步行二十分钟左右。

往常聂九罗都是打车来回,这一晚不小心,聊得多,吃得也有点多,索性散步回家,顺便消食,老蔡也没上赶着送她毕竟住的都是市中心,灯火通透,人来人往,沿路还有治安岗亭。

路上,聂九罗想起“交男朋友”的事。

她还真没什么理想型,老蔡口中的那个人,晚点可以见一见对方如果只是瞧上了她的脸,她会觉得,好肤浅啊;但先相中她的作品就不同了,颇有品味。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自家所在的那条巷口,远远地,她就看到有个男人倚在门口的边墙上,低着头,似乎是在等人,脚边还蹲着什么,像是狗。

遛狗的可别把她门口当五谷道场了。

再往前几步,她脑子里嗡一声,陡然站住,脸色一下子难看了。

邢深听到动静,抬头看她,旋即站直身子“阿罗。”

聂九罗忍了又忍,终于按不住,觑着四下无人,紧走几步过来,压低声音,但毫不掩饰音调中的愤怒“我跟蒋百川说得很清楚,我跟你们不一样。大家保持距离,各管各的事,你现在堵到门上,什么意思还带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