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七章,泼皮马(1 / 2)

荒丘野冢。

即便是看起来规模严整的绿柳山庄,也有破败的院子。

供台上积满尘土,腐败的潮气飘满院落。这个院子是几处荒废的院落之一,门栓已断,砖瓦不全,最里面的供台上挂着一幅画,是一个穿着明朝服饰的男子,看起来像个商贾。

或许是没了直系子孙,香火断绝,院落主人早已魂飞魄散。

秦昆站在院门口,就发现了地上的脚印,天眼游移院中,那脚印的主人似在这个院子逗留过,又离开了。

是两行蹄印。

秦昆离开这里,走向隔壁。

接连好几处荒废的院子,都发现了蹄印,秦昆倒是有些疑惑,蹄印的主人似乎在这寻找着什么。

又逛了三处,秦昆在最后一个院子,发现了些许不同的地方。

这个院子的主人,似乎有武艺傍身,院子里还有一处小的练武场,旁边的兵器都蛀酥了,只剩下兵刃,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八大兵刃中,缺了一把斧。

秦昆微微一笑,心中有了定数。

二十二处荒废院落,那蹄印只出现在十一处院子中,自那个兵刃不见后,蹄印也随之消失,秦昆思考了一会,离开院落。

坟丘为山,远处是一株参天大树。

秦昆匿尘步用出,破虚跟上,在蜃界中简直如鱼得水,一步三丈向前迈进,似在漫步,动作却很快。

没多久,就来到密林之中,听到了砍树的声音。

拨开眼前的叶子,不远处,一个头戴斗笠的魁梧鬼影,拎着一个铁斧在砍树。那是一株新栽的槐树,落在秦昆眼里,数十人无法合抱。

斗笠鬼力气巨大,斧头挥舞如旋风一般,也不知道砍了多久,地上都是碎屑,可才砍去不到百分之一。

秦昆吃惊于对方用不完的精力,却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会事,于是走了过去。

“这样砍,没尽头的。”

斗笠鬼一惊,转过身来,惊诧道“唏律律个阴山姥姥,你是谁”

斗笠鬼面前,是一个年轻人,气息平平,却难以捕捉,负手立在那,不知深浅。他的眼睛锋芒毕露,让人不敢直视,却带着一团和气。

秦昆道“一个捉鬼师。”

“捉鬼师”

斗笠鬼拍了拍身上的碎屑,亮出腰间的牌子,质地古朴,写着酆都二字。

“唏律律个阴山姥姥,某乃东天上国罚恶司碎颅狱阴差马烈你可有名号”

“无名无号,秦昆。”

斗笠鬼点点头“原来是个游方道士。秦道士,看你实力不错,帮个忙如何”

秦昆道“什么忙”

“判官有令,某奉命前来捉拿女鬼宁燕,可点子太扎手,某准备另改对策掘了她的老巢,道长帮忙一起砍个树如何”

秦昆一笑“这就是你的对策”

斗笠鬼一怔“不然呢”

秦昆道“这样,你跟我混,我帮你对付她。”

斗笠鬼大怒“休想我堂堂酆都阴差,做尔等手下也不看看你可配”

“没试过,你又怎么知道我不配”

“好胆”

忽然间,斗笠飞起,斗笠下鬼体暴长,一匹腐骨烈马出现,四蹄燃着火焰,前蹄直踏秦昆胸口。

阴风蹄

风借火势,火助风威

秦昆嘴角一挑,看着即将印来的蹄子,暗忖这厮脾气还真火爆。

随意拨了拨手,两个前蹄被煽到两旁,腐骨烈马失去平衡,狗啃泥一样摔到地上。

“你”

腐骨烈马眼中惊惧,准备起身再次攻击,没想到秦昆抬腿一跨,坐到自己背上。

腐骨烈马感觉泰山压顶,后背一沉,大声嘶鸣,可是怎么都站不起来。

秦昆坐在那里,嘿嘿笑道“现在我配吗”

“呸休要狂妄”

腐骨烈马不屈不挠,身子转了一百八十度,和折断无异,两只后踢飞踏,踢向秦昆后脑勺。

秦昆脖子随意一侧,躲开攻势,心中一叹果然是任务失败了,现在要收服对方,恐怕不能靠系统,得靠自己的本事啊。

“马烈,认不认识一个叫牛猛的”

马蹄袭脑,秦昆没敢下重手,闪开身子,沉声问道。

“废话那是爷爷的搭档咦,你怎么会认识牛猛”

“它现在就在我手下。”

马脸上露出片刻迟疑,忽然冷笑“牛猛被召入阳间,原来是你干的哼,真不知道它图什么好好的皇城阴差不做,和你们捉鬼师混为一谈。既然如此,我与他恩断义绝”

这脾气油盐不进啊

秦昆觉得得给他点教训才行。

想罢,一把抓住马烈的脖子将其拎起,照着脸就是十几个大嘴巴。

马烈被抽的七荤八素,口水横飞,对秦昆不敬反怒“有能耐的杀了爷爷,否则爷爷搬阴兵弄死你”

秦昆一脚踹到马烈肚子上,马烈倒飞,起来时瞪着秦昆,龇牙道“有种再来”

轰地一声,秦昆双肩交织出业火红袍,野性的眼神变得淡漠起来,瞟向马烈时,眼带寒意。

“你想当谁爷爷”

淡漠的眼神,滔天的气势,浑身威压凝儿不散,马烈冷汗直流。

判判官

怎么可能

三十六诸天大判都在阴曹,阳间哪来的判官

“你你敢冒充判官大人”

“我像是冒充的吗”

秦昆踱步来到马烈面前,开口问道。

不像

他的威压,甚至比有些判官还强

这份威压,凡夫俗子怎么冒充

马烈低着头,嘴硬道“就算就算你是判官,也休想让我屈服我生于阴曹,长于阴曹,你我非同道”

打也打了,吓也吓了,秦昆就不知道这厮脑子怎么这么轴

成为我手下,委屈你了吗

看着马烈兀自不愿低头的表情,秦昆散去业火袍。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少大言不惭,姓马的做事讲一个规矩,你这人不讲规矩,我凭什么跟你混”

秦昆气的二指一弹,打断对方一颗牙,疼的马烈眼泪滚滚,马烈浑身在发抖,但依旧不屈不挠。

秦昆手中骨灰坛出现,当头罩下。

叮对方为阴差,无法收容

我靠

秦昆算是佩服了,心中一阵烦躁。

“给我出来”

一只手拎着马烈,一脚踢碎蜃界,秦昆回到月坛山公园。

骨灰坛收不了对方,对方又不肯真心相投,给秦昆出了老大的难题,这是楚千寻的因果线,秦昆也不知道强行把它塞入鬼魂宿体,会不会影响现实。纠结片刻,秦昆提着马烈,一时半会竟不知道怎么处理它。

不远处,突然出现哒哒的响声,秦昆猛然回头,发现是一个中年人,牵着一匹黄骠马。

月色朦胧,山势巍峨。

一人已马走在公园里,有些突兀。

“大哥,这么晚了,这是去哪”

市里出现马,颇为罕见,临江市周边似乎有马场,但也没见人晚上出来遛马的啊

这都3点多了吧

中年人听到发问,有些警惕,打量着秦昆,看模样很年轻,不像是坏人,这才咧嘴道“去还愿呢。”

还愿

秦昆眉头一皱“去哪还愿为什么大晚上走”

中年人看秦昆递来一根烟,二指接过,将马拴在旁边树上。

“也罢,在这歇歇脚,就和你聊聊吧。”

中年人抽烟很快,几口下去,已经抽了半根,他转头对秦昆一笑“这事有点长,说来你也不信,咱是做生意的,常年在外,去年家里的娘们儿要离婚,我派人查了,也没外遇,也没其他状况,就是单方面不想过了。我在外打拼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该享福了,谁想离反正我不想,更不想分家产,但没辙啊。”

中年人唏嘘吐出烟雾“只是家里没人劝得动那娘们儿,可能我这些年冷落她,伤了她心了吧。”

中年人开始说起了自己的故事,大多都是感慨和反省。

“可我也没办法,都是为这个家啊。谁愿意一直穷下去,但人的精力有限,总有兼顾不了的事”

中年人摁灭烟头,轻声一笑“我本以为,这婚是铁定离了,可是直到快离前一个月,有个云游道士来到家门口,说我有红鸾劫,他可以解。我当是骗子,没怎么搭理。那道士也不多话,要为我免费做法。”

“当时也是烦躁,也没其他办法,就随了他了。那道士就用一根红绳绑在我手腕,另一根绑在家里娘们手腕,拿出一枚裂开的铜钱,不知用是什么方法,把铜钱裂纹补上了。”

“嘿,然后第二天就不得了了。家里那娘们本来就看我不顺眼,第二天突然给我做了早饭”

中年人从惆怅转变为惊喜。

“一个月后,到了开庭前,那娘们居然撤了离婚起诉。”

“三个月后,我俩的情况大为好转,直到半年前终于和好如初。”

“半年啊你说神不神那道爷临走前我偷偷打听过,说他是茅山来的,用的是茅山和合术,我和家里的娘们现在可恩爱,她说也不知道为啥,那天系上红绳后,心里的冷漠就化为委屈,大哭一场,然后天天哭,哭着哭着慢慢就好了。我俩彻底和好后,她催着让我去茅山还愿,务必谢谢道长。”

中年人一笑“咱是开马场的。这不挑了一匹膘肥体壮的马驹,给茅山送去。可是白天公路不让走,娘们又逼得我要心诚,只能晚上赶路咯。”

故事很简单,无奈的开头,神奇的转折,感恩的结尾。

秦昆听完心中一笑,是茅山的风格。

秦昆起身,打量着这匹黄骠马,拍了拍屁股,看了看口牙,这马,真他娘的熟,多亏自己以前打过照面,再加上中年大哥的故事,所以秦昆确定,这匹马,就是徐法承那匹黄骠马

秦昆转头“大哥,这地方离茅山可不近啊。”

中年人道“也不远,骑着几天就到。人家真心帮我,我也真心还愿,道家不就讲个仪式感嘛,咱尊重”

中年人说着,忽然看到自己的黄骠马抽搐起来,心中大惊“怎么回事”

那匹马失惊一般费力挣扎,秦昆微微一笑,刚刚强行把马烈的魂儿塞了进去,恐怕是不适应吧。

“可能乱吃树叶了,公园好多树有农药。”秦昆一脸严肃,对中年人道,“你离远点,我去看看。”

中年人道“兄弟,我这马力气可不小,别伤到啊,还是我来吧”

缰绳直接被挣断,中年人表情骇然,秦昆眼睛一眯,肌肉虬结,死死拽住缰绳不放,另一只手摁在马脖子上,怒喝道“跪下”

沛然的力道夹杂着强大的精神震慑,那匹马哀鸣一声,前蹄一软,跪倒在地。

中年人在一旁,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秦昆不经意间摸出封魂针,刺入马脸正中,低声道“现在你与这匹马神魂合一,别挣扎了。”

马要嘶鸣,被秦昆捏死了嘴巴,低声警告“所以呢,你如果强行反抗伤了阳人,会死的很惨,酆都绝不会放过你你如果乖乖的,两年以后,我放你出来,到时候我们再谈谈你是否要投靠我的事。”

马的眼神,大多数都会很善良,最多只是桀骜,但现在这匹黄骠马,却带着愤怒和不甘,可是面对秦昆的眸子,又显得弱小和无可奈何。

秦昆慢慢将它松开,把缰绳递给中年人。

“大哥,没事了,估计刚刚被虫子叮了吧。”秦昆随意道。

中年人吓了一跳,过去查探了一番,这匹黄骠马果然又变得温顺起来。

“兄弟,神力啊”中年人比了个大拇指。

“哈哈哈哈,哪有。先走一步啊,祝你还愿成功”秦昆拍了拍黄骠马,扬长而去。

那匹马幽怨地注视了秦昆好久,随着一身轻呼,才被中年人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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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丘野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