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扬睡个好觉,赶到己房时已近中午,书房里挤满了人,各房的百户、总旗、小旗总共十五六人,正在热烈地讨论找人、抓人之计。
百户左预也在其中,谈笑风生,与江耘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他显然从锦衣卫那边打听明白了江经历的底细,一扫心中的疑惑与抵触,尽其所能巴结这位“夺权者”。
胡桂扬站在门口,寸步移动不得,听了一会,发现这些人只是泛泛而论,并没有提出真正有效的办法,江耘却听得很认真,偶尔提出疑问,或是表示称赞,总之要令人人满意,自以为受到赏识。
又过小半个时辰,胡桂扬肚子咕咕叫,其他人也都饿了,众军官方才告退,左预经过胡桂扬身边时,向他大声道:“好好做事,跟随江经历是你的福气,今后前途无量,我们都羡慕你呢。”
左预脸上带笑,眼神却是冰冷冷的。
胡桂扬笑道:“托大人吉言,我要求也不高,升个副千户就够。”
副千户正好比在场众人的品级都高一些,左预等人冷笑而出,谁也不接话。
军官们都走了,仆役立刻进来,询问是否在此开饭,得到肯定回答之后,送进来八样菜肴、一碗米饭和一壶茶水。
衙门内不准饮酒,仆役头儿上前小声道:“大人,如有别的需要,我们也可以满足,比如壶里未必非得装茶……”
“哈哈,多谢,今天不需要,再拿一副碗筷,我与胡校尉同吃。”
“是。”仆役头儿退下的时候,毫不掩饰脸上对胡桂扬的艳羡之情。
“那我就不客气了。”胡桂扬拎来一只凳子,坐在江耘侧边,“这里的饭菜比我自己做的好吃得多。”
碗筷送来,胡桂扬客气了一会,随后放开大吃,米饭吃完又要两碗,一个人吃下多半菜肴。
仆役进来收拾东西时都吃一惊,八样菜肴量都不少,足够填饱三四人的肚子,今天竟然差点没够。
仆役头儿诚惶诚恐,“我再拿些糕点来吧。”
江耘看向胡桂扬,胡桂扬摇头,“吃不下了。”
“那就不需要了。”
书房里再无外人,江耘笑道:“我以为过些天才能看到你。”
“我不是说过吗?这里的饭菜好。”
“哈哈,欢迎常来。慢走不送。”
胡桂扬没动,“我可以跟着你查案。”
“求之不得。”
“但是有件事你得向我说实话。”
“就算你问我第一次吃花酒在什么地方,我也会如实相告。”
“肯定是在南京啊,那地方我不熟,问之无益。嗯,你究竟是什么人?”胡桂扬昨天就问过这句话,今天又提出来。
“在下江耘……”
“不不,我问的不是姓名,至少告诉我他们眼中的你是什么人。”胡桂扬指向门外。
“左百户他们?”
“对,你必然有些来历,他们才肯如此奴言婢膝。我也可以去打听,但是太麻烦,不如直接问你。”
“这样倒是省事。我在他们眼中是什么人……这些人没对我说过,我也只能猜测。”
“还有谁能比你的猜测更准呢?”
“哈哈,也是。我在南京倒是有些小小的名气,估计这边的锦衣卫未必知道。我这人爱交朋友,在京城也有不少,但是江湖人居多,锦衣卫未必瞧得上。我家里钱财向来是一手进一手出,难得有过夜的余财。想来想去,只能有一个原因,我是皇帝降旨,从南京特意请来追查神玉下落的。”
胡桂扬一惊,“真的……圣旨?”
“假旨我也不会接啊。”
“佩服。”胡桂扬拱手,“还好是先吃饭再交谈,否则的话我肯定吃不痛快,至少你面前的几盘菜我不敢动。”
“哈哈,原来一道圣旨的威力如此之大。”
“皇帝怎么会召你进京?你的‘名气’可不小啊。”
“名气不在乎大人,而在于由谁传扬。我在南京户部下面挂职,从小就爱结交江湖上的朋友,二十五岁时加入非常道……”
“非常道?你的地位肯定比沈干元高吧。”
“他是非常道十大力士之一,与他地位相当的是砚主,往上是纸主,再上是墨主,与之相当的是护法与讲经,更上就是我了。”
“你是笔主?”
“笔主空缺,我是经主。”
“这么多主,非常道里人不少吧?”
“总数不到一千。”
“还不如五行教一派人多。”
“非常道求精不求多。”
“沈干元来京时,我没见他受到官府重视,怎么你就能得到圣旨相召呢?”
“沈干元独自来京,结交的多是京城好汉,我是被人推荐到皇帝面前的。这位推荐人胡校尉应该认得,少保商大人。”
“商少保致仕还乡,还有这么大面子?”
“在郧阳府,商少保曾经立下功劳,天坛祭神之前,商少保也曾多次上书,苦劝皇帝以社稷为重,敬祖拜天,不可受江湖术士之骗。可惜皇帝当时听不进外人的话,唯一做的退让,就是将一枚玉佩辗转送到胡校尉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