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肉没剩多少,吃了一会就散了,众人打地铺休息,胡桂扬困极了,倒头没一会就睡着了。
有了沈干元的保证,这一夜很安全,没再发生任何意外。
次日一早,胡桂扬是被冷醒的。
篝火已经熄灭,沈干元等人都已离开,只剩下尤五六一人,看守他之前盗来的三匹骡子,笑道:“三位若不嫌弃,到我家里暂歇一阵吧,离这里不算太远。”
“其他人呢?”胡桂扬爬起来,袁茂也醒了,只有樊大坚还在睡。
“三哥有点事,天黑前能回来。”
尤五六的家不在村里,三间草房藏在一片树林中,远离乡村道路,在林外根本看不到,若非有人带领,极难找到。
“不是什么好地方,请三位对付一下。”
胡桂扬没说什么,樊大坚皱起眉头,“怎么搞得像逃难似的。”
尤五六笑道:“虽说不是逃难,可也要避着点外人,以免惹出是非,对不对?”
樊大坚哼了一声,没说什么,胡桂扬道:“三天之后是要在西马屯比武吗?”
尤五六面露难色,“这个……说也无妨,反正你们早晚得知道。三天之后是有一场比武,或者是一场定输赢,赌你们的三条命,或者是三场,一场一条命。”
樊大坚色变,“这事还没完啊?”
“别担心,大铁锤那伙人没一个是沈三哥的对手,比武就是给大铁锤一点面子,让他有个台阶下。”
“他们明明是强盗!”樊大坚气愤难平,心里还有一点害怕,毕竟关达子是他放铳打死的,“江湖也得分青红皂白吧?”
尤五六苦笑道:“江湖不是官府,青红皂白要分,但不是最重要的。”
胡桂扬笑着问:“什么最重要?义气?”
尤五六觉得不太好回答,“义气当然重要,但是……”想了一会,他心中豁然开朗,“最重要的是交情。”
“交情?”
“对,交情。什么青红皂白、是非曲直、高低贵贱……都要排在交情后面,比如关达子,他是官兵、是强盗,他杀人越货、为害乡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朋友多。如今他死了,被这位道爷杀死,那他的朋友们就得出面报仇,否则的话,以后就没法混了,这就是交情。”
尤五六有点得意,不只是因为想出了答案,也是对“交情”的向望与崇敬。
樊大坚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你们昨晚说关达子朋友不少,难道还要挨个找我们报仇吗?”
尤五六笑道:“所以沈三哥才同意比武,三天之内,该来的朋友都来了,将事儿抹平,不论输赢,以后都不会有人再找你们报仇了。”
“是啊,沈干元若是输了,我们连命都得搭进去,自然没人再来报仇。”樊大坚深深觉得这事不太可靠。
尤五六有点尴尬,“以沈三哥的本事,应该不至于……那个,你们先歇会,我去烧点水,看看能不能抓只鸡什么的。”
尤五六出门,樊大坚道:“肯定是到附近村里偷鸡去了。”
袁茂劝道:“老道,你还是少说几句吧,人家都说了江湖上交情最重要,你把人得罪光了,谁来救你?”
“那就回城,我就不信他们谁敢追进去,什么大铁锤、小铁疙瘩,碰见真正的官兵,都得变成铁饼。”樊大坚期待地看着胡桂扬,虽然才出来两天,他已经万分怀念城里的生活了。
草房低矮狭小,胡桂扬没有参与交谈,掇条凳子坐在门口,借着外面的阳光看几张纸,这都是他从关达子那里搜来的。
“不能回城。”胡桂扬头也不抬地说,“江湖难行,所以才成为何百万的藏身之地,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想抢在别人前头抓住何百万,就必须深入江湖。”
胡桂扬收起几张纸,手里只留一张,抬头笑道:“入乡随俗,咱们不是有沈干元这个‘交情’吗?紧紧抓住就是。”
樊大坚哼哼几声,没再说什么。
袁茂道:“既然是‘交情’,就得礼尚往来,咱们连何百万的影子还没找到,就已经欠沈干元一个大人情了,以后怎么还?”
胡桂扬将手里的那张纸递给袁茂,“就用这个还。”
袁茂满脸疑惑地接到手中,樊大坚也凑过来观看。
那是一封短信,开头客气了一番,然后写到正事:锦衣校尉胡桂扬今日出城,或在沈家村一带出没,得此人头颅者,可换金丹一粒。
信尾没有署名,画着一柄简朴的小剑。
“原来不是真强盗!怪不得大家都说他不该来这一带。”樊大坚瞪着胡桂扬,不明白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咱们前晚才决定出城,是谁泄漏的消息?”袁茂问道。
胡桂扬摇头,“难说。这封信肯定与何百万有关,所以这不再是普通的江湖恩怨,沈干元想找何百万,非得帮咱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