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1 / 2)

目前而言,宫人照顾得很周到,是因为知道,还不到蹂/躏他的时候。

太后走进门内,静静审视着他。

他面容干净,发髻整齐,只是面色惨白,眼神空洞。

是她熟悉的那个人,又分明不是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太后出声道,“跟我说说她吧。”

周千珩不看她,过了许久,见她很耐心地等着,分明是不等到答案便不离开,才出声道:“由来已久,说不清楚。很确定的是,这些年,无法去看别人。”

太后道:“我曾数次借故去李府见你,你从未推脱。”

“那时年少,幼稚得很,想利用这种事,引起她的注意罢了。”周千珩自嘲地笑了笑,抬眼望着上方,“可她根本不在意,忙着学这学那。从没见过那么好学的女孩子,在街头遇见变戏法的,也能兴致勃勃地看上大半晌。她小时候,很活泼的,从十二三岁起,才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对谁都是淡淡的。”

这样说的时候,他的语气柔和,神色柔软。提起心里的人,想到心里的倩影,就算身陷囹圄,也是愉悦的。

而这也是怎么样的人都做不得假的。

又一次的,太后想杀了他,转念一想,便恶毒地笑了,“好,得遇你这般的痴情种,我当真是开了眼界。日后,你只管在这深宫之中追忆她。但是,奉劝一句,不要提及。她最大的耻辱,便是有你和李之年这等畜生一般的所谓亲人。

“想当初,你小小年纪就成为两榜进士,何其风光。

“而今,我们的两榜进士却已成了太监,要在宫中度过余生。世事无常可是?

“好生过,我在一日,你就要在一日。我还要尽心竭力地做一段太后,而你,周内侍,过些日子,我会让顾鹤给你安排些差事的。宫里可不养吃闲饭的。”

语毕,她转身出门。

不知道是如何回到慈宁宫的。

她高一脚低一脚地走进寝宫,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她的手,死死掐住手臂,恨不得扯下皮肉那般的用力。

先帝待她如珠似宝,太傅待皇帝亦是如珠似宝。

偏生还不知足,还在那人的诱导之下,生出本不该有的担忧,再生出本不该有的憧憬。

没有人害她,她亲手把自己推入了人间炼狱。此后每日,要在无从宣泄的悔恨、憎恶、歉疚中度过,要自今日起,便开始珍惜与儿子每一刻的团聚。

因为,别离已有期。过一日,便离儿子远了一步,便离黄泉路近了一步。

毁了拥有的最好的一切,更要带累得已知晓人情世故的儿子承受生死离别之痛。

很多时刻,又何尝不想杀了自己。何尝不想用利刃一刀刀刺伤、惩罚自己。

可那是不被允许亦不能做的。

眼泪,掉下来,模糊了视线。

过了一阵,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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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三日,徐幼微白天留在梧桐书斋,帮孟观潮合账。这样一来,孟观潮只需过一遍清算出的数目,见一见管事,问一问比之往年盈、亏的原由,商议出来年经营的章程。

他立时觉得轻松许多,心绪完全明朗起来。

他犒劳小妻子的方式很实惠:当晚,带回去一个盛着一叠银票的荷包,说:“给你的辛苦钱,自己去买些喜欢的物件儿。”

“好俗啊。”徐幼微打趣他,倒也没推拒,笑盈盈的收起来。

孟观潮神色更添三分愉悦。他喜欢妻子心安理得的收下自己赚来的银钱。本来么,赚钱的原由之一,就是让母亲与妻子衣食无忧。

歇下之后,徐幼微建议道:“今年是应付过去了,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总要找个最可靠的人,帮你打理庶务,不然,太辛苦了些。”他是断然不会让女眷打理庶务的,要不然,也不会只让精明干练的婆婆打理一小部分产业,于他,那是他长年累月的分内事,肯让她和婆婆帮衬的,有限。

“我也想过。”孟观潮说,“谨言慎宇随意选一个就行,但是,算术这东西,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教他们,法子总是不得当——皇上的算术,都是另寻了官员指点。”

“也容易。”徐幼微道,“这两日,我给师父师母写了封信,想请他们指点一个人手的算术,他们答应了。你若是同意,明年过完年,就让谨言或慎宇每日前去求教,若不同意也没事,我另寻个人去就是了。”

竟已安排好了,还是可进可退。孟观潮心里暖暖的,“就照你的意思办,明儿我问问那俩小子,看谁愿意去,抢着去的话,就抓阄。”

徐幼微笑出来,“好啊。”

“休沐时,我们去师父师母家里蹭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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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皇帝授意刑部压下与大老爷相关的案子之后,大老爷与孟文晖便忙碌起来。

到如今,又一次被弹劾,心弦紧绷起来,愈发忙碌。

明里暗里的,见了很多人,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徐老太爷、徐检、两广总督长子康清辉。

如今的徐夫人,对家中诸事了如指掌,得知老太爷、侄子见孟府长房的人,摇头叹息一番,唤人去告诉徐幼微。她答应过女儿,留意着那些人的风吹草动,并及时告知。

徐幼微这边,在见到传话的人之前,便从侍书、怡墨口中得了这类消息,有些意外的,是逢氏也参与其中。

她只是替孟观潮不值。先前他还想过,只要老太爷与二房不作妖,就往正路上带他们。

可眼下算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根本就是没心肝。在家中闷了这半年多,不知反思,遇到机会,竟又想掺和一脚。

观潮的负累已经太多,徐家么,算了。

从她这儿,就不准他再予以宽和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