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力竭。
她实在支撑不住了,双眼一翻,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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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观潮命人传话回内宅,这两日太忙,不回房了。
长夜漫漫,徐幼微辗转反侧。
直觉告诉她,太后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而孟观潮,正是疲惫至极、心寒至极的时候。
她几次披衣下地,想去外院看看他。却又一次次按捺下心绪,回到床上歇下。
总有些事情,是任何人都不能分担的。
总有些时刻,是寻常人需要独享的。
不论暴怒与否,他没发作太后,没做出骇人听闻的事,便是一直保持着冷静。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摒除杂念,渐渐入睡。
她没想到的是,到了这关头,前世关乎李之澄的事,竟在她梦境中完全展现——
顾鹤神色分外凝重地告知孟观潮:太后寻机离宫,为的只是见一男子,那男子,他记得,是李大学士的外甥周千珩。
画面一转,是冬日,慈宁宫里燃着火炉。
太后用充斥着寂寞、哀怨的眼睛看住孟观潮,说:“等了这些年,我也没等到个结果。”
孟观潮问:“你要怎样的结果?”
“除掉靖王,皇帝亲政。”
孟观潮玩味地笑了,“靖王,我真不忍心下手。皇帝不愿亲政,我也没法子。”
“你别再离开帝京,平日循循善诱,他总会知晓自己是谁,会担负起肩上的责任。”
“我是太傅,不是皇室的牛马,没可能面面俱到。”孟观潮说,“这事儿,私底下说过几次了。帝王的日子意味的是累死累活,他很清楚,想晚几年而已。”
“可是,他那性子……”
孟观潮神色疲惫地说道:“他是外柔内刚的帝王,可以做明君,也可以做马上帝王。”
“我只想……他做真正的帝王。”
孟观潮眉宇间的疲惫更浓了,“有话直说。”
太后徐徐起身,除掉身上的斗篷。
斗篷下,她只穿着单薄的衫裙,而腹部,微微隆起。
孟观潮瞳孔骤然一缩。
“我,要住到金陵行宫,过自己想要的日子。除了这些,我不求别的。”太后说,“这些年,我也看出来了,你待寒儿如己出,先帝也好,我也好,没什么不放心的……你若是不应,那么,你这么多年的知己,便要身败名裂。”
孟观潮侧头,似是不识得太后一般,细细地审视着她。
太后说了李之澄的事情,说了李之澄亲笔写就的那两份东西,末了,言之凿凿:“东西就在我手里,你若是不应,明早,满朝文武皆知。”
孟观潮笑了,随即骤然起身,欺身到太后面前,抬手扣住她咽喉,一点一点加重力道,直到她双眼上翻、连舌头都伸出来。
他嫌恶地松开手。
随后,便是腥风血雨的一夜:
就在太后面前,他命人斩断周千珩四肢,又命宫人施以宫刑;
太后伤心惊惧交加。
末了,他说:“牵扯这些年,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该不离不弃。几日后,太后薨。你便去守着你的意中人,去过你要的日子。住行宫是做梦。先帝不曾亏欠你,皇上不曾亏欠你,我亦不允许你们继续玷污皇室。”
于是,太后“死”了。
其后,孟观潮命所有亲信寻找李之澄母子。
一次一次,谨言慎宇在被问及的时候,俱是黯然摇头。
遍寻不着。
知己的妻儿,他找不到。
自知命不久矣的时候,对谨言慎宇说:“如此,便搁置。母子两个,不是已然不在,便是去了别的国度。
“日后看情形。原五老爷若是寻找李之澄,便是上天入地,你们也要给他把人找到。
“原五老爷若是没那个心思,也罢了。有些事,不知道更好。
“归根结底,是我不周到。”
之后,再与原冲相见时,便有了那一番两者皆可的说辞。
要怎样的挣扎、煎熬、矛盾之后,才有那一番诀别之前的说辞?
是心疼原冲:太多年了,你放不下,我看到了。可以的话,尝试着放下吧。
亦是心疼之澄:太多年,你忍辱负重,只为老五和孩子,只盼着他们好。可以的话,就算明知不可能,我还是多事劝劝他。
“归根结底,是我不周到。”他曾这样说。这样说的时候,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