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2)

第二天起,徐幼微开始遵从规矩,到太夫人房里昏定晨省。

太夫人见她气色好了很多,便笑道:“也好,一早一晚的,我们也能说说话。”

徐幼微看到了如意,觉得虽然是寻常的白色家猫,却很可爱。

如意对她,竟也不怎么抵触,被唤了几次名字,便由着她抚着自己的背,轻挠自己的下巴。没多久,慵懒地翻了个身,亮出圆滚滚的小肚皮,眯起淡蓝色大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十分享受的样子。

太夫人瞧着这一幕,想起了不受如意待见的儿子,心里好一阵笑。

不可避免的,徐幼微见到了其余三个房头的人。

大老爷与大夫人有孟文晖、孟文涛两子和孟元娘、孟二娘两女;

二老爷与二夫人有孟文麒、孟文麟两子和孟三娘一女;

三老爷与三夫人有孟四娘、孟五娘两女。

大老爷孟观楼,承袭荣国公爵位,原本在户部行走。皇帝登基没多久,孟观潮就把长兄挪到了国子监的四门馆,任从八品的助教,因着另有五个勤快的助教,轮到他,便是个混吃等死的闲职,偏生孟观潮还笑微微地说,去那儿误人子弟吧。

二老爷孟观星是大理寺主簿,比起长兄,总算有些盼头。

三老爷孟观城,也就是前世死在孟观潮手里的那一位,常年在府中打理庶务。

相较而言,看外表、气度的话,大老爷、二老爷与孟观潮迥异,倒是三老爷与他有三分相像。

晚间看到三老爷,徐幼微忍不住想到前世血腥的一幕,一阵阵脊背发凉,要竭力克制,才能不动声色。

孟家的男子,一个个都是惹祸精,女眷却十分老实,平时居然也能和睦相处。

这固然是太夫人调/教有方,也是她们想通了原委:太夫人已是难缠至极,便是不顾一切作妖作出个大天,也只会惹得孟观潮为母亲出气,他不至于让女子受皮肉之苦,可一出手,怕是就离不了送去庵堂、在家庙清修之类的手段,何苦。

至于太夫人,对女眷的手段算得有趣。

大夫人、二夫人其实与她年纪相仿,老国公爷过世之后,便自行免却晨昏定省的规矩。

太夫人见了,说既然两个儿媳不愿出门走动,那就好生在房里歇息一阵。随后便将两人禁足了整整半年:想离开孟府,出不去;外面的亲友来访,见不到她们的人。

大老爷二老爷再恨孟观潮,也不至于干涉女眷之间的是非,当时倒是都骂妻子活该,一点儿都不冤——守着规矩尊敬长辈,何尝不是做给子嗣看的。

经了那一事,妯娌两个打心底长了记性,再不敢在明面上失了对婆婆的恭敬。

值得一提的是三夫人,她嫁给三老爷是再醮,且带过来一个女儿——也就是如今的孟四娘。嫁过来这些年,太夫人从不区别对待,她的光景倒也不艰难。

如今,因为孟文晖的事,长房的人都有些垂头丧气的,请安之后,坐片刻便告辞回房,晚间遇见孟观潮,齐刷刷现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二房、三房的人还好。

二夫人、三夫人与太夫人、徐幼微言笑晏晏。

孟文麒、孟文麟、三娘、四娘、五娘是显得很开朗的人,态度亦十分恭敬。

二房的兄弟两个,今年分别是十六、十四,三娘与四娘都是十三岁,五娘十一岁。

三个女孩子忍不住盯牢了小婶婶看。

说出去谁会相信,这人嫁过来两年左右了,而在这之前,她们硬是一次都没见过,只知道小叔为她遍请名医,又变着法子调理。

冷血、残酷、骁悍无匹,动不动揍兄长罚侄子的小叔,竟能为一个人付出那么多心血……不知外人如何,反正她们起初是惊掉了下巴。

见到这位小婶婶,便有些明白了。

孟府的女子、女孩子,除了容色倾城的太夫人,其余的人也都样貌出挑,各有千秋。

小婶婶却是能与太夫人平分秋色的美人。太夫人的美,带着兵气,是迫人的。小婶婶的美,却如最清新柔美的画儿,目光又十分单纯明澈,怎么看、看多久,心里都觉得舒服;如今尚在调理之中,娇娇弱弱的,又添一份风流韵致,饶是女孩子瞧着,也忍不住心生疼惜。

而且,虽然娇弱,却不怯懦,一言一行从容优雅,笑容和煦如春风,谈吐斯文,涵养颇佳。

意识到这一点,三娘、四娘忍不住凑在一起笑了一阵。

涵养这样好的小婶婶,与出了名脾气差、涵养欠佳的小叔到了一起,怕是少不了头疼的时候吧?

这缘分也是妙得很。要多拧巴就有多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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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最后一天,早间请安时,孟观潮告诉母亲、幼微,要去宫里陪皇帝狩猎,傍晚回家,随后便出门了。

午后,原老夫人、原冲一起过来串门,恰好徐幼微正在太夫人房里。

原老夫人一见徐幼微,便笑眯眯地携了她的手,“瞧瞧,好多了,怨不得你婆婆近来神采飞扬的。”

太夫人轻笑,“我这儿媳妇,可是当女儿来疼着的。”毫不掩饰对儿媳的宠爱。

“又变着法子气我不是?”原老夫人拉着徐幼微,在三围罗汉床就近的座椅落座,“明知道我家老五的亲事没个着落,还说这种戳我心窝子的话。”说着,对幼微一笑,“这一点,可千万别学你婆婆。”

原冲听着,想到了观潮打趣自己的话,不由笑着干咳一声,“娘,您是真神叨了,真逮住谁跟谁说我的事儿啊?”

“离我远着些。”原老夫人没好气,瞪他一眼。

她和夫君膝下五个儿子,原冲是幺儿,夫妻两个三十大几岁添的。原本无尽惊喜,却没想到,添的是个小克星。这孩子这些年,让他们着急上火的事情不胜枚举,生生把她从贤良敦厚的高门贵妇逼吝成了动辄发火甚至打儿子的悍妇。

原冲笑着告饶,又对太夫人和徐幼微欠一欠身,“我去观潮书房看看书,等他回来喝几杯。那厮其实还是很有些学问的,书房里存了不少值得一看的古籍。”

太夫人和徐幼微俱是一笑,起身唤人送他。

原老夫人却因“那厮”二字着恼,“说起观潮,总没句叫人顺耳的话。快些给我滚出去!”

原冲转身摆一摆手,嘻嘻哈哈地出门。

“没心没肺又嘴欠,真是没法儿要。”原老夫人摇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