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看到自家主子的眼神, 在她身后轻声道。
她跟随阮觅多年,最得阮觅器重,自是因为她最懂阮觅的心思。
“嗯。”
阮觅轻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真心自然是有的。
当年他对她也是真心喜爱的。
现在这份喜爱应该还要更浓一些。
但你要是想要靠帝王的真心过日子......怕是做个妖姬还要更实在些。
在皇家,权势比情爱可靠。
就是真要说帝王的真心,那也绝对是儿子的真心比男人的真心更可靠。
不过, 这都远了些。
*****
赵允煊去了外书房议事。
这日他见的是内阁的一位老臣郑阁老。
这位郑阁老在内阁无论是位置还是性格都是中庸不显,平日在朝中就是喜欢和稀泥。
是以他虽能力算不得突出,但在贞和帝心中却有着独特的位置。
没有人知道他是赵允煊的人。
赵允煊在还是侯府庶子,以及在西北之时,仍能对朝中之事了然于心,能适时在朝中安插人手,这些和郑阁老都有很大的关系。
不过郑阁老此时过来可不是自己要来见赵允煊的。
他是奉了皇帝之命来跟赵允煊商量他的婚事的。
皇帝虽下了诏书通告天下恢复了赵允煊元后嫡子的身份,看似对他信重有加,但同时却也对他十分忌惮。
在他数次忤逆他之后,就越发的忌惮了。
是以赵允煊这个皇子府上的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传到皇帝的耳中。
自然也得到了赵允煊竟然把皇子府的正院收拾了给阮觅住这一消息。
他很是不满。
非常不满。
他觉得儿子宠爱这个阮氏已经过了头!
这让他十分忧心,这个儿子虽然才干能力突出,但若真宠信妖姬,又这般独断专行,他能做好一个好皇帝吗?
他已经开始怀疑起来。
但他也不想再因为这个事再和儿子起冲突了。
郑阁老一向擅长于和稀泥。
不要小看这个本事,真能在满朝大臣中和稀泥,那口才和揣摩人心的本事就绝非一般。
是以皇帝就派了郑阁老过来了。
郑阁老道:“殿下,你宠爱阮娘娘太过,已令陛下十分不悦,若是殿下您继续如此,怕是会给阮娘娘招祸。”
赵允煊垂眼,抆了抆手上的剑,道:“父皇他命你到此是想劝我娶谁家之女?”
郑阁老叹了口气,道:“陛下并没有明说,但陛下自然还是属意温家之女,陛下是希望老臣能劝得殿下主动求娶,还有陛下召见过魏老将军,委婉提过想替四皇子殿下求娶魏大姑娘,但魏老将军却道魏大姑娘已经定下了亲事。殿下,陛下是希望殿下也能帮忙斡旋此事。”
“嗯,我知道了。”
赵允煊继续抆剑。
“殿下,”
郑阁老皱了皱眉,道,“陛下一向圣明,但此事却着实有些古怪。老臣觉得,陛下最开始赐婚可能的确是想要赐婚,现在这事,老臣觉得怕是陛下已对殿下生了嫌隙的试探之举。”
“殿下,依老臣之见,您还是先暂时顺了陛下之意,以后再作打算,否则,轻则怕是对阮娘娘不利,重则可能会让陛下在立储之事上生出犹疑之心。”
“不必了。”
赵允煊扔了手中的帕子,轻扯了嘴角,道,“嫌隙已经产生,怎么修饰弥补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只会把好好的一把剑弄成一块钝铁。你就跟他说,我执意要立阮氏为正妃,也无意迎娶他人为侧妃即可。”
剑光闪着,郑阁老只觉得寒意飕飕。
他硬着头皮道:“殿下!您实在不宜在此时和陛下置气。”
“殿下,若是陛下他心意有变,怕是会引起朝廷动荡。再者,不管是否是温家女,殿下您迎娶合适贵女,充盈后宫,对稳定朝局亦是重要。若是朝廷动荡,边疆再起战乱,老臣怕朝廷可能会沉荷难负。”
赵允煊听言默了默。
许久之后他才道:“最初我也是这般想的。稳定后宫,稳定朝局,像父皇那般取平衡之道......但最近这些时日我接手朝政,才发现这种平衡看似维持了一种稳定,但朝廷施政却举步维艰。”
“党派之争,势力之争,小到地方官员,大到中枢各部,不管是日常政事也好,还是新政新策也罢,官吏行事要顾的首先竟不是朝廷的利益,不是百姓的生息,立场也从不是朝廷立场,他们只顾着倾轧,只顾着内斗党争,或者明哲保身,被迫站位......甚至可以说,贪腐之风亦皆由此起,因为一入派系,你不贪腐,也由不得你了。”
“朝廷内耗至此,朝局看似平衡了,上位者安心了,但这朝廷实则却是被掏空了。若再想推施新政,简直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