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和来到刘辩面前,行礼拜见。
刘辩手臂虚抬,示意艾和起身:“道长并未悟命,如何知道刘备是龙命?你说的这相术又是怎么回事?”
艾和躬身道:“陛下,修行修的是人的身体,真气充盈,必形于相。龙命有龙命之形,虎命有虎命之形,有的形于面,有的形于身,有的形于形,各有端倪不同。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大致还是能猜得出的。当然,如果以更高的境界视之,则无须追究这些细枝末节,洞若观火,譬如臣在陛下眼中,毫无形迹可藏一般。”
刘辩忍俊不禁,放声大笑:“道长,你虽然五千言不离口,却未入心啊。”
“陛下批评得是,臣资质鲁钝,先师在世的时候便说臣成就有限,这辈子怕是无法悟命了。”
“你是张天师的弟子?”
艾和微微一笑:“回禀陛下,臣是天师的入门弟子中最没出息的一个。”
“你既然能成为入门弟子,资质自然不会太差,最没出息,是不肯用功,还是天师不肯教?”
艾和一怔,随即又笑道:“臣入师门的时候,天师已经闭关修行,臣是由师兄代授。”
刘辩点点头,没有再辩下去,问了几句有关修行的话之后,他将女神的画像推到艾和面前:“认不认识这个人?”
艾和眼神一闪,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仔细端详了半天,摇了摇头:“有点像师姊嗣师夫人。不过……也不是非常像。”
“嗣师夫人?”刘辩很意外:“你是说嗣师张衡的夫人卢氏?”
“是的。”艾和显然有些疑惑:“不过,臣没听说过天师道在草原上传道,更没听说卢师姊去过草原,鲜卑人怎么会将她的模样塑成神像?”
刘辩倒不是很正在意,既然艾和说这人有点像卢氏,那就让卢氏本人来一趟关中就是了,当面问一问,什么都清楚了。艾和虽是关中治的负责人,毕竟只负责一方,而且远离天师道本部。有些情况不清楚也是很正常的。他随即问起了天师道在关中的传播情况。艾和也打起精神,仔细向刘辩汇报了一番。
与太平道的极力扩张,野心勃勃不一样,天师道更像一个道门。他们吸引信众的方式也更加温和。并不主张武力反抗。更提倡互助精神。在这一点上,天师道吸引了部分墨门的平等博爱精神,只是将墨门的武力色彩替换成了神道。
天师道的传播不如太平道迅猛。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们也避免了像太平道一样的悲剧命运。后世的道家,大部分都是天师道一脉,龙虎山成为天师道的圣地,而太平道则因为官府的重重打击,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刘辩关心天师道在关中的传播情况,不仅仅是随口一问。他既然知道让支谦去草原传佛,当然也防着有人利用宗教来对付他,四五万黄巾军及家属在扶风屯田,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力量,一旦他们再和天师道联合起来,天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
得知天师道与太平道道义虽然相近,做法却是截然不同,刘辩有了主意。
“既然天师道与太平道都是道门,那究竟谁的道法更高明一些,不妨聚在一起议一议。”刘辩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朕召黄巾大帅郭泰来,与你论论道,如何?”
艾和平静的答道:“陛下,论道并非不可,不过,道法本是各人自悟,人的禀赋不同,对道法的理解当然也千差万别,强求一致,恐怕未必就是上策。不仅难以统一意见,更容易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有违道门真义。”
刘辩微微一笑,并不作答。艾和说得对,道法很难论出高低,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有统一标准可用,谁能说谁的道法最好?但是他提议论道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论出道法的高低,而是要让太平道和天师道走上对立,这样他才好从中制衡。
在汉代的历史上,皇帝干预学术的事件不止一次,白虎观会议就是其中最着名的一次。不过,他不想照搬白虎观以权力决定学术的做法,他只是挑起他们的争论,不让他们相安无事,甚至结成联盟。对于朝廷来说,这样才能分而治之,对于道门来说,这也可以避免他们敝帚自珍,抱残守缺。
见刘辩心意已决,艾和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只得躬身领命,反正卢夫人也要赶到关中来,不如就议一议吧。
“艾道长,朕给你看一样东西。”刘辩摆摆手,马超拿过一幅帛图来,摊在艾和面前的案上,正是蔡琰画的那副太极图。不过,为了防止扯坏了,刘辩让蔡琰在帛上重新画了一幅。
一看到太极图,艾和愣了一下,原本有些微躬的背立刻挺直了。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拿起太极图,仔细端详,眼中露出无法抑制的欣喜。过了一会,他放下太极图,向刘辩施了一礼:“臣斗胆,敢问陛下,这副图是陛下所制么?”
刘辩高深莫测的笑着:“你觉得这图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