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范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一百步外的栈阁前亮起了一排火把,数十个身影矗立在黑暗之中,像是守护栈道的山神。
栈阁里通常都会有士卒守护,以免有山贼或者山民觊觎阁中所藏的粮食、甲杖,但是很少会有这么多人,而且大半夜的不睡觉,手持火把在阁前列队,自然不会是闲得无聊,半夜进行演习。
刘范知道,这些人十有八|九是针对自己来的。前面既然有了堵截的,后面也不会没有人。刘范这时候才想起来,那间栈阁的驿卒笑得有些诡异。
刘范进退无路,栈道的左边是滔滔不绝的褒水,右边是岸然壁立的悬崖。跳进褒水,他会被淹死,爬悬崖,他也没那本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向前走,希望寻些士卒要等的人不是他。
一百余步,刘范走了很久。
当他拖着沉重的腿,终于走到栈阁前的时候,一个年轻的校尉站在他面前,一手举着火把往刘范脸上一照,一手抚着战刀,微微一笑:“左中郎将刘范?”
刘范万念俱灰,所以的侥幸不翼而飞。
“在下正是刘范。”
“贾侍中等候多时,请左中郎将随我来。”校尉转过身,向栈阁走去。
刘范听到贾侍中三个字,莫名的一惊,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险些跳起来。在长安这么久,也和王允父子接触得不少。听王允提及的名字最多的就是贾诩。贾诩是天子近臣,洛阳兵变的时候,他多次领别部**作战。天子北伐,荀攸随行,贾诩却一直没有动静。王允最担心的就是贾诩来了长安,一旦贾诩到了长安,王允的计谋就很可能被他看破。
但是,经过几个月的明察暗访,王允始终没有在长安发现贾诩的踪迹,基本确定贾诩不在长安。可是现在贾诩突然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一时心血来源。夜游栈道,只可能是专门在这里等他,等益州来的三千人马。
贾诩不仅在长安,而且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他们还有成功的希望吗?
王允一直在骗我。他根本不知道贾诩在哪里。
刘范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走进了栈阁。
贾诩穿着臃肿的冬衣,正靠在灯旁读书。听到刘范的脚步声。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看着刘范,轻笑了一声:“我想,你一定会告诉我,你不顾天黑危险,夜行赶路,是为了去成都劝阻你的父亲,让他不要助纣为虐,应该忠于朝廷,忠于陛下。”
刘范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他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贾诩说了,他还说什么。
“你肯定还会告诉我,你并不知道有三千益州军正在赶往长安的路上,离此不足十里。”
“侍中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刘范哑声道。虽然知道瞒不过贾诩,可是他还是不想束手就缚。
“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明白。”贾诩站了起来,将书卷塞进袖子里,披上一件半旧的大氅:“走吧,我请你看一场好戏。也许,你会和戏中的某些人有关。”
……
天色微明,刘范站在栈道之上,看着对面的山崖和半山腰上的栈道,心沉到了谷底。
这是益州军前往长安的必经之路,现在却控制在贾诩的手里。
贾诩在栈道口安排了三十名士卒,这些士卒手里拿的全是弩,还有几架守城弩已经安装到位,寒森森的箭头直指对面的栈道。守城弩的旁边,点着两堆篝火,篝火的旁边摆着一堆箭,箭杆上缠了厚厚的布条,浸过油的布条。
最多半个时辰之后,三千益州军的前锋就会出现在条栈道上。他就是来迎接他们。可惜,现在迎接他们的却是贾诩和这些强弩、火箭。即使刘范对军事比较外行,他也知道贾诩会做什么,行走在栈道的三千益州军和昨天晚上的他一样,前后失据,死路一条。
贾诩坐在崖边的一个竹榻上,两条腿垂在空中,正在看书。褒水在他的脚下哗哗流淌。刘范看了一眼褒水,忽然心头一喜。栈道的下方两丈左右就是褒水,秋冬水浅,褒水的水面比往日低了一丈左右,流速也小得多,犬牙交错的石头露出了水面。如果从栈道上跳下去,虽然可能摔伤,虽然水有点凉,却有可能逃出贾诩布好的陷阱。以益州军对山地战的熟悉,这样的地形可能对他们造成一些麻烦,却不可能完全困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