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络说:“你这样,值得?”
朱嫣见他完全不听自己说的话,有些恼,说:“值不值得,我自己明白便好。”
李络说:“为了点儿权势虚名,你便这样赔上自己的一辈子,想法设法嫁一个你不喜欢的男子?”
朱嫣听了,心咚咚地跳起来。她有些气急,只觉得李络不可理喻。当下,便往门槛外跨去,道:“五殿下,时候不早了,嫣儿告退了。”
说完,她也不想再在这里停留片刻,提着灯笼,一路飞奔,离开了长定宫。
宫墙朱红,淹没于茫茫颜色。一瓯月色残挂天际,脚下的青砖被灯笼光火照的明明灭灭。她拢紧了披风,一个人孤零零穿过巷子,耳边听得不知道哪宫的宫人唱起了旧曲。
“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
“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
曲调咿咿呀呀的,颇有些凄苦。这偌大的皇宫中,多的是独守红墙的女子,几时听见这般幽怨的词,都不意外。
朱嫣的脚步走慢了些,她听着这歌声,在心底对自己道:别听李络的。他一点儿也不懂你,不过是想给你添乱罢了。
自小时起,父亲、母亲便希冀她可成皇后姑姑那般的人。母亲也与她说过,若要登上九重凤阙,如皇后姑姑那般风风光光的,便不可再拘泥于小情小爱。
从她入宫成为伴读那刻起,她就没指望过喜欢谁、不喜欢谁了。
李络呀,只是在添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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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嫣回到玉粹斋,推开了门。
在床上侧卧装睡的琴儿连忙起了身,撩起帘子,面色略有惊恐,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采芝姐姐来敲了两回门,要讲明早陪殿下进学的事儿,奴婢都只装作您身子不适,歇下了!下回,您可万万别这么做了。”
朱嫣解开了腰结,说:“好了,下次不会了。我先把衣服还给你吧。”
待她与琴儿交换回了衣服,朱嫣便坐到妆镜前,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装着玉簪的布包,轻轻打开了。琴儿瞧见那支修复如初的玉簪,不由赞叹道:“五殿下的手可当真巧!这上头,是不是还多雕了点儿花样?”
朱嫣欢喜起来,暗暗觉得琴儿识货。她转了转玉簪,说:“这是茱萸,就是我骑装上绣的纹样。茱萸喻团圆,还可驱厄,你知不知道?”
琴儿道:“奴婢知道。”
朱嫣拿着修补好的发簪,对着妆镜,在自己鬓发上比了比,慢慢地斜插向发间。她对着镜子一照,托脸又侧身,心底颇为满意。
细小的一枝茱萸花,小巧玲珑二三朵,开在她的髻间,秀气而温润。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耳根竟有一片轻霞似的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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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今日福昌公主要去学堂,两位伴读照例是起了个早,在贤育堂前的花廊上等着公主自皇后处请安出来。
天气微热,宫墙边一株垂丝柳落下了道道绿绦,翠意盎然。贤育堂门嘎吱一开,朱皇后与福昌公主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朱皇后知道前段时日福昌与二皇子李固闹得不大好看,便对两位伴读道:“嫣儿,元君,你们去学堂里,要多多看着福昌些。若是碰上了关雎宫的,万万不要惹出事了。”
“是。”两人连忙屈膝领命。
福昌公主撇撇嘴,道:“母后,我也不胡闹。大皇兄和我说了五六遍了,我绝不会去为难二皇兄。”
朱皇后叹了口气,拿帕子拭了下她的额头,道:“你懂事,那便好了。”
就在此时,谨姑姑自外头回来。她凑到朱皇后身旁耳语几句。朱皇后面色轻变,喃喃道:“拨几个宫人过去?……这么多年了,陛下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儿了?”
朱皇后眼底有些不快,但当着女儿的面不可发作,便打发了福昌道:“快去学堂吧,莫要迟到了。”
福昌便与朱皇后作别,向着岐阳宫外的銮舆走去。
偶尔一低头,福昌便瞧见朱嫣的脚步走的好像比她还靠前些,一双眼还止不住地张望去学堂的方向。
想起自家兄长将来会娶朱嫣,福昌撇了撇嘴,有些酸溜溜地说:“嫣儿这么急,是想去学堂见哪个皇子呀?”
朱嫣停了脚步,连忙说:“回禀殿下,嫣儿不敢有此意。”
福昌哼了一声,上了銮舆,撇嘴道:“行了,我也不为难嫣儿。只要你别惦记齐小公子,我以后会好好待你。你要当真想去见哪个皇子,我也不会生气。”
福昌没明说朱嫣想去见谁,但她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大皇兄咯。毕竟母后的意思,便是让嫣儿嫁给大皇兄。
可一旁的朱嫣却郑重地回答:“嫣儿并非急着想去见大殿下。”
她自出岐阳宫门起始,便没想起过大殿下。她想见的,也绝不是大殿下。
“那你怎么走的这么急?”福昌瞥她。
“回殿下的话,”朱嫣深呼一口气,编了个理由,正经八百地说,“嫣儿腹痛,有些内急。”
作者有话要说: 如无意外,下一章入v,更新应当在本周五或本周六。
谢谢支持的小天使,爱你们。
第25章 画轴
贤育堂。
谨姑姑立在门口张望一阵, 见左右之外再无人靠近,便将门扇合拢。
回身时, 她瞧见朱皇后面色沉沉地坐着, 手里攥一条佛珠慢慢地拨,想来是静不了心。想起如今入夏, 谨姑姑连忙抽了细纱的团扇出来扇风, 好叫皇后心底清凉些。
“阿谨,你再说说,陛下是怎么说的?”朱皇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