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上奏者提及了皇后,就又是另一翻局面了。
轻则罢免官职,贬为庶民,重则交由刑部提审,多多少少总能给你找到罪名。
举朝上下谁人不知帝后恩爱,圣人将皇后捧在心尖尖上,谁都冒犯不得。
长久以往,也几乎无人敢再触这个霉头。
其实只靠这些就让所有大臣闭嘴自然不够,不少大臣心里仍盼着自己族里的姑娘能进宫里,因此皇后无子倒也不全是坏事。
此时圣人不急,你催他也没用,等再过个十年八年,你且看他急不急。
再不济还有过继这条路。
过继的皇子根基不稳,倒时还不是得靠着他们几个家族?
至于这念头从何而起,又是谁引导着那么多人坚信多年不动摇,不提也罢。
民间私下里倒有不少传言,说若真是皇后生不出孩子,圣上早纳别的妃子了。
怕是圣上不能人道,这才借着独宠的名义让皇后背锅。
毕竟时下多是三妻四妾,哪怕皇后再是美貌,天底下总能挑出一两个与之媲美的美人儿来。
再不济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换换清粥小菜也别有风味,再美的人你天天对着能不腻歪?
寻常人家但凡有些钱财的男人皆是如此,更别说是坐拥江山的一国之君了,有百姓这样想也不稀奇。
还好当今圣上南征北战的威名在外,雷厉手段震慑住了不少人,且治国有方,自他登基后四海生平,百姓们光看着一顿顿饭碗里饭,便打心眼里服这位圣上。
因此在圣上或许不能人道这件事情上,大家也都默默闭紧了嘴巴,并无太多所谓皇家秘闻的风言风语。
隔日陆骏铮悄悄宣召了老太医。
老太医抆了抆额头不断冒出的汗,声音都打着颤。
“圣人且放宽心,皇后娘娘经过这些年的调养,身子已经比前几年好多了,这个孩子并不会威胁到娘娘的性命。”
陆骏铮私心里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可落胎终究会伤身,更会伤了小姑娘的心,成为她一辈子的心结。
刚成亲的头一年,太医院的太医们旬旬诊平安脉,并未诊出什么问题。
听闻年纪小的妇人生孩子,容易落下病根,陆骏铮便想孩子晚点来也好,他的小姑娘还小呢。
直到一次机缘巧合,席瑾蔓的娘亲高热不退,肃国公便请来了这已经告老还乡多年的老太医,恰好陆骏铮夫妇闻讯赶来,老太医诊治完肃国公夫人,顺道诊了席瑾蔓的脉。
他在宫里混了一辈子,自然看懂了圣上的眼色,当场只说是体虚,需调养,去了外头才敢同圣人说实话。
皇后娘娘这体质与她母亲有些相似,却比她母亲严重许多。不易怀上孩子不说,若是怀胎生子,极易一尸两命。
陆骏铮背对着太医负手而立,半刻后,才让他尽力开方子调养。
之后广集天下能人异士,发觉与这太医说的一般无二后,搜罗了一碗避子药。
调养了几年,所有大夫都再三保证说没问题了,陆骏铮这才敢让小姑娘怀上阿宝。
可小姑娘纤细的身体挺着个大肚子,吃什么吐什么,脸色惨白,瘦得皮包骨,生产那夜更是痛得连呼叫的力气都几乎没有。
陆骏铮心疼地不行,打定主意不再生了。
避子药起初每三日喝一次,后面药效积攒在体内后,便无需如此频繁,若是喝满五年,便这辈子都不用喝了。
除了生女儿前特意断了三个月,陆骏铮之后一次药都没少喝过。
如今早满五年,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竟又怀上了。
陆骏铮揉了揉眉心,有了老太医的保证,心头的暴躁总算平息了不少。
“我喝的药,会不会对孩子有什么伤害?”
老太医不敢有一丝迟疑,忙语气坚定地否认,“不会,娘娘怀上便证明那药已失效,自然不会伤到腹中的孩子。”
整个人骤然放松下来,陆骏铮转过身,只见老太医的官服已被汗湿了大片。
“等这孩子平安诞下,便准你告老还乡。”
老太医大喜过望,更是十二万分地尽力周全皇后娘娘的孕事。
以二十五岁高龄再次怀上孩儿,席瑾蔓既欣喜,又有些担忧。
“若又是一个女儿怎么办?”
话还未说完,嘴里便被陆骏铮塞了口荷花酥。
陆骏铮的掌心轻轻覆上她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