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姐儿!鸟儿找得你好苦,好苦!”边说着,玄凤边灵活地用身体推挤着窗柩,好让自己被卡住的身体能够挤进屋子里。
猝不及防地听到一只漂亮的鹦鹉开口说人话,且说话溜得跟成了精似的,三人皆是一愣。
“玄凤?”
席瑾蔓认出是四叔养的玄凤,也算得上是在坤云山陪了她两年的,上次带路将她引去找四叔时也见识过这只鸟儿的本事,因此吃惊过后很快回过神来,还伸手帮它将窗柩缝隙推大。
玄凤抖了抖身体一跃而下,展翅时左翅露出一根烧范金色的羽毛,更让席瑾蔓确定是四叔的玄凤,只是好几月不见,胖乎乎的身体比上次圆实了许多,块头几乎比原来大了一半,这才让席瑾蔓第一眼见到时没敢认。
“可是饿了?我让雪梨给你找些吃食来可好?”
席瑾蔓蹲下身体,凑近玄凤摸了摸它光鲜亮丽的羽毛,除了这个,她是在想不到玄凤深更半夜来这里的理由。
正要招呼雪梨去寻些软糯的浆果来,却见玄凤头一扭,将脸埋进一边儿翅膀里。
“都什么时候了,蓉姐儿竟还顾得上吃!”
玄凤声音悲切,情感丰沛,分明带着控诉的语气,配上特有的粗嗓门,极有喜感,弄得席瑾蔓一头雾水。
“四爷就要死了!四爷就要死了!”玄凤收了翅膀,伸长脖子仰头哀嚎。
脑袋轰然一声,面上血色瞬间褪去,一片惨白。许是情绪起伏过快,席瑾蔓张口动了动唇,竟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浑身一个哆嗦后,席瑾蔓立时红了眼眶,身体四肢这才被调动起来。
“你说什么!你说四叔怎么了?你说四叔怎么了!”
席瑾蔓下意识伸手要捉住玄凤问个清楚,可玄凤肥归肥,身体还是灵活的,边躲闪着边回话。
“有刺客,四爷受伤了,你再不去,就没了!”
话音刚落,玄凤划过窗柩的空隙,拼命扇动着翅膀,席瑾蔓同雪梨雪梅两个伸手想拦,却连根羽毛都没碰上,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空里。
再不去,就没了!
没了?什么没了?四叔没了吗?
夜风从大开的窗柩处迅速侵袭而来,卷走一室温暖。雪梅见姑娘浑身颤抖,又抬头看了看连个影子都看不到的夜空,忙关上了窗。
“你们说,它刚刚说的可是四爷?”席瑾蔓不信邪地开口问两人,希冀是自己听错了。
两人对视一眼,见姑娘脸色煞白,双眸强忍着泪珠却不肯掉下来,一副强忍着的模样,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玄凤鹦鹉口中说的是四爷......”雪梅见姑娘闻言身形一颤,忙接着开口,“不过这到底是一只畜生,再通灵性,说的话也做不得真,不如明日去找国公爷问问,说不得四爷好好的,一点儿事也没有呢!”
说完雪梅给雪梨使了个眼色,雪梨忙附和称是。
这话倒是提醒了席瑾蔓,眼中立时亮了几分神采。
对,说不得是玄凤在戏弄自己呢!
“快,去备马车,我要出去看看四叔!”
这种事哪里等得到明日,况且找爹爹问也不妥当,还是亲眼见到才能放心。
见姑娘提起裙摆便要往外头跑,雪梨反应快,忙拉住了人。
“姑娘这个时辰要马车往外去,怎么瞒得过国公爷和夫人?姑娘可得想清楚,不然怕是还没出二门,便要被国公爷拦下来了!到时候出不去不说,少不了还要被叫去盘问一番。”
雪梅的声音里带着哀求,却句句说到了点子上。
席瑾蔓脚下的动作一滞,略微一想便很快挣脱了雪梨。
“我去行起院,你们留在房里,别跟过来。”话落人已经跑了出去。
漆黑的夜里连盏灯也不提,两人这种时候哪里敢放任姑娘一个人出去,也顾不得违命,忙在后头追了过去。
席瑾蔓赌对了,她猜四叔一准儿会留人在行起院里看守,果真才在书房里唤了两声,就有一眼生的男子从暗处出来。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席瑾蔓便坐上了那男子安排的马车,并未惊动府中其他人。
从国公府到四叔的私宅路程并不远,席瑾蔓却忍不住再三催促起前头的婆子再快些。
在这种紧闭狭小又幽静的空间里,极容易胡思乱想,席瑾蔓不知道四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想到了各种可怕的画面,豆大的汗从脑门滴落,上下的牙齿克制不住地微微打颤,不得不紧咬着自己的下半边儿唇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等指甲掐得手心僵麻不已时,终于入了席骏铮的私宅。
马车才刚一停下,不待赶车的婆子出声,席瑾蔓便急匆匆起身掀开厚帘,也不要人扶,自个儿便灵巧地从车辕上一跃下了马车,吓得身后跟着的雪莲一跳。
上回来过这里,席瑾蔓也不要人带路,径直往四叔的院落小跑而去,将其余的人甩在了身后。
庭院深深,几株百年古木枝叶交错,清冷的月光下在地上投射出光斑点点,席瑾蔓快步走在鹅卵石扑成的小径上,突然在望到不远前的一排八扇雕花红漆木门时胆怯了。
她怕一推门,连自己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木门轻微晃动,引起些微“嘎吱”声,席瑾蔓这才发现自己正前方的那扇红漆木门竟半掩半露,并未完全阖上。
一咬牙,席瑾蔓抬步继续往前走,这才发觉自己手软脚软的,竟使不上多大力。
指尖才轻轻一触及那扇红漆木门,不知里头装着什么机关,木门自个儿便缓缓打开。席瑾蔓怕四叔吹着了风,忙跨过门槛入内,将门紧紧阖上了。
屋内大而开阔,窗明几净,比行起院那处大了两翻,沉香气温扑鼻,一如四叔身上的沉稳味道,令人安心。入目便是两架黄梨木多宝阁隔断,上置各种古玩奇珍。
席瑾蔓无心打量,绕过里次间的屏风,视线一扫便看到里头的床榻之上,四叔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顿时眼眶一热,忍了一路的泪滴滴嗒嗒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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