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艺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哗啦一声掀了周豫鸣的桌子。
“你不让我搬是吗?那我帮你搬。”
不是搬,是断。
林艺也无所谓了,回头看看想坐下,发现自己椅子上也乱七八糟,干脆再退一步坐到了卫惟座位上。
她笑得讽刺,“我只是不想和你做同桌,我巴不得留在这里和卫惟坐一起。”
林艺脸上浅笑,眼里带着水光。
卫惟站在讲台上看她,透过了时间差。那日晚上下雨,林艺没打伞跑到她家来,虽只有一栋楼的距离,但她还是湿了衣服。
问她要不要抆一抆换一换,林艺不答话,她抱着大玩偶闷声道,“我好讨厌周豫鸣。”
女孩子说反话这件事是确实存在的。她说好讨厌,那讨厌该占小几成,剩下的全是喜欢。
别的话都忘了,卫惟只记得问她,“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笨蛋。”林艺拍拍她的玩偶,“我现在问你喜不喜欢应仰,你肯定和我说喜欢。那我以后再问你喜不喜欢应仰,你肯定说不出完全的实话。”
“心里的想法太复杂,不是一句喜不喜欢就能说清楚的。”
卫惟的手指已经在黑板上留下带温度的指印,终于转过身去不再旁观。她还没到那个地步,她现在还很喜欢。
闹剧最终以各退一步收场。
林艺还在原来一排,和韩哲换了位置,一排四人,周豫鸣最左侧,林艺最右侧。
从此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迫不得已要说句话,该只有一句“你好”。
没人知道到底为什么,谁能知道别人的为什么?毕竟有时连自己的都不知道。
当然,这是后话。
——
考试一天都不容易见面,这是正常事,但考完试应仰还是不知所踪,卫惟没去问人,也没人告诉她。不用别人告诉她,她知道,应仰根本就没去考试。
回到班里刚收拾好东西,听见广播响了几声,都以为是教导主任又训话,一个个的都不在意。现在脑子里还被变态题折磨得发懵,一堆道理爱说给谁听说给谁听。
卫惟刚搬书回来放好,觉得该去洗洗手,刚走到门口,听见广播里有熟悉的声音。
“喂,”语气慵懒随意,倒像是在打电话,“找卫惟。”
卫惟应声抬头看广播喇叭,好像应仰能从广播喇叭里冲她招招手。
“卫惟在哪?”应仰语气吊儿郎当,又自己说道,“是在班里坐着,还是在什么地方站着?能听见吗?能听见我就开始了。”
卫惟低头笑了笑,不再去洗手,回到座位上坐好。
“其实也没什么事,广播时间,借用公共资源,给你念首诗。”
广播里的应仰扔掉冷漠外表,和平常示人的表现大相径庭,就像是他在和卫惟单独说话相处。
隔着广播喇叭,卫惟都能想象出他现在靠在广播室椅子上手里拿着话筒的不正经样子。
应仰声音好听,卫惟爱听他说话,更爱极了他说英文。卫惟曾和他开玩笑,不会说话时干脆直接和她讲英文,她听见那声音还能对他网开一面。
应仰再开口已经是个有礼的绅士,仔细听来能听出他温柔的笑意。
“and you said to me, love is in the sons. then i sing to you.”
(你和我说,十四行诗歌颂爱情。那我歌颂你。)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接连不断,别的班的声音都能透过墙壁和天花板传过来。
“yet in these thoughts myself almost despising,haply i think on the.....”
(可是,当我正要这样看轻自己,忽然想起了你.....)(注1)
广播里有不清晰的声音,依稀是别人的笑骂,“应仰你快点,别他妈学人抒情,等会老林带人来撞门抓你。”
广播里有一下静止,再有声时没了杂音,只听见他咬准了她爱的声音语调。
“for thy sweet love remember'd such wealth brings,that then i scorn to change my state with kings.”
(一想起你的爱使我那么富有,和帝王换位我也不屑于屈就。 )(注1)
卫惟心里有一把火在烧,没有浓烟烈焰,都是亮晶晶的星星,一不留神要带着欢喜从她身体里跑出来。
“i read the twelfth night you said. i like everything you like.”
(我读了你说过的《第十二夜》。你喜欢的我也都喜欢。)
他们都说他不学无术,不值托付,可是只有卫惟清楚,他到底有多好多值得。
“shakespeare's theory:in dy there lies no plenty , then e kiss me , sweet and twenty , youth’s a stuff that will not endure. ”
(莎翁说,迁延蹉跎,来日无多,二十丽姝,请来吻我,衰草枯杨,青春易过。)(注2)
应仰顿了顿,正经严肃到像在宣誓。
“my princess, please e and love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