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师兄想自己喝,但一抬胳膊,却看见自己右手手腕上印着清晰无比的三道指痕。应该是昨夜,墨岘将他手腕压过头顶时留下的。立刻,七师兄就把手腕缩回去了,老老实实的让墨岘喂。
不过就这样一喂一喝的,房间里安静得实在是让他有些难受。
“小墨,你可准备好了开春之后如何回去吗?”早已吃了润喉的药物,喝了水,如今又喝着稀粥,七师兄的喉咙还是有些疼,因此说话时声音有着明显的嘶哑,还略有些含糊,音量也低了许多,但他说的话,墨岘自然是听清楚了。
“师兄这么想我走?”七师兄其实只是找了个他觉得能聊上一会,且有不会和……搭上关系的话题,墨岘却因为决定了阳奉阴违,如今做贼心虚,所以不敢正面回答。
七师兄吞了一口墨岘喂过来的粥,因此顿了一顿,没有立刻回答,同时还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他的舌头和嘴唇不仅肿了,而且还被咬破了皮,早些时候喝药就已经让他难受了一次了,现在喝粥同样也不怎么舒服。
七师兄这一顿,一皱眉,却吓得墨岘心跳都要停了。
墨岘会撒谎,只要情况需要,他就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编出谎言。但前提是,他面对的是“外人”,可七师兄却是他的“内人”。
想到七师兄有可能看穿了他的谎言,墨岘的脸几乎瞬间就变成了铁青色。如果七师兄此时抬头,即便猜不出墨岘对他撒了谎,但也一定能看出他的不正常。可是七师兄没抬头,他现在还没有那个重新和墨岘对视的勇气~
“我怎么可能想着你走呢?我是……想着你快去快回。”
墨岘的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此时他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我早已准备好了,依旧是一副农人打扮,会快去快回的。”
七师兄一愣,终于抬头看向了墨岘,同时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幸好我问了一句……你要真是真这么打扮,那可就别想快去快回了。”
“为何?”
“你见过哪里的年轻农人,在农忙的时候穿州过府的?”
这下轮到墨岘发愣了,他当然见过年轻农人,在农忙的时候穿州过府了——现代农民工的大潮可不是吹的。不过此时不是现代,九成的普通老百姓,最多也就是赶集的时候去附近的大镇买东西,甚至偏远些的山村,买东西也只是从货郎那里交换,连自己的村子都没出过。
大量年轻农人的流动,除非是朝廷下令的移民,又或者天灾闹流民,否则普通弄人是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土地的。
“要不然像上次来时那样,从深山老林里……”那浪费的时间也不少,即使不像来的时候还要带着重伤的七师兄,但深山老林中无路可走,且容易迷失方向,也是很大的麻烦。
“其实,只需要将你这脸遮一遮,再扮作寻常武林人士便好了。”与农人不同,武林人士的流动性是很大的,特别是那些无名无派的单身游侠,而且往往这些人,越是张扬,反而越是不容易引人注意。
七师兄对墨岘如此说的同时,自己也是心中一动,同是将容貌遮挡些,是否他也能跟着墨岘一起去?虽说杨九晨必定还在找他,但是……时隔半年,杨九晨绝对不会料到,他反而会在这个时候回到截云派去的吧?
“好,就照师兄的吩咐。”墨岘连忙点头答应,只想快点结束这个问题。
“小墨,你说,我……是不是也能和你同去?”七师兄抬起头,看着墨岘,但不等墨岘回答,他自己却已经摇了头,“算了,还是不要给你找麻烦了。”他不能只考虑杨九晨,还有那行为古怪的鬼医,谁知道墨岘带他回去,那人会不会发怒。
于是一想开春之后便要与墨岘分开,七师兄忍不住面现落寞,这种别离即将到来的难过,甚至让他暂时忘记了羞窘。
墨岘看着七师兄,忽然觉得,如果这次一路上有七师兄陪伴,就算真的回去见鬼医一趟,也无所谓……
“师兄,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和我一起去吗?是觉得在这村子里呆的闷了,还是……不想和我分离?”一边问,墨岘一边隔着被子握住了七师兄的手。
七师兄因为暂时性遗忘某些“惨事”而恢复正常的脸,瞬间重又涨成了紫红色:“我饱了,要睡下了。”不顾全身骨头和肌肉的抗议,七师兄飞快的掀起被子躺了回去。
但墨岘怎可能就此放过他?放下了碗,便转身窜上了炕,两臂一伸,连人带被子就都抱在了怀里:“师兄,到底为什么?”
七师兄上本身被紧紧箍住无法动弹,虽说两条腿是自由的,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踢人,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无奈的被他抱着不动,但要让他开开口回答这劳什子问题,那更是绝对不可能的!
“师兄……师兄……”墨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的嗓音今天其实也有些嘶哑,配上他原本就柔和温暖的声音(与声音主人的真实性格严重不符),直让人的心都酥了……
“我不想……和你分开……”好吧,只要对上墨岘,那么对七师兄来说,就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墨岘改变主意了,他要回鬼医那里,而且还要带着七师兄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