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婳对瓜子提不起劲儿,唉声叹气道:“阿姐,咱们已经连续七八日没进项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咱们的铺子迟早要关门了。”
燕媚瞥了她一眼道:“别说丧气的话, 咱们的铺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此事燕媚的目光落在斜对面不远处那家铺子上面, 见客人们走出走进的好生羡慕。
为何别人生意如此之好,她铺子里的生意却如此之差?
燕媚决定要去瞧瞧,她道:“你在铺子里好生看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后,她带上幂篱,便从铺子里出去了,沿街走了几步,到了斜对面的胭脂铺门口,她站在门外一瞧,只见铺子里头有许多客人在逛,伙计正忙着招呼着,那铺子的老板娘脸笑的跟花一样灿烂, 只有一个穿鹅黄襦裙的女子,站在一旁,一个人挑挑选选了半天,也没选中合适的。
燕媚往前走了几步,躲在铺子一侧,仔细观察里面的动静。
她听着那些伙计们舌灿莲花,将那些女子吹捧完之后又将胭脂吹捧了一番,哄得那些买胭脂香粉的女郎心花怒放,晕乎乎的就掏了钱买了胭脂,而且那些东西的价格并未比她铺子里的便宜,反而还要贵一些。
燕媚尖着耳朵细细听了几句,将伙计的那一番话都记在心上,她眸光在店里打量了几眼,最后又落在那穿鹅黄襦裙的少女身上。
这时,店里头又走入了两个女郎,那两个女郎看到了刚才那少女,朝那少女福了福身子,少女有些羞赧,叫二人不必多礼。
两个女郎的目光在鹅黄少女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在她的脸上,燕媚瞧见两人的目光里透着点鄙夷之色。
燕媚跟着看了少女一眼,见那小女肤色偏黄,不比玉京女子白皙漂亮。
只听其中一个女郎客气的说道:“郡主也是来买胭脂的吗,不如咱们一起看看?”
那两个女郎生的皮肤白皙,和少女站在一块,有几分蒹葭倚玉树的感觉。
少女许是自惭形秽,摇摇头头,嗫嚅道:“不必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便匆匆从铺子里出来,她走出去没多久,燕媚便听刚才那说话的少女讥笑道:“肌肤生的这样丑,还用什么胭脂香粉,我要是她,都不敢出门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可适才那少女似乎听到了,脊背一僵,身子顿了下,随后又快速往前走。
燕媚快步跟了上去,到了一处巷子里,她看到那少女正在低头抹眼泪。
这个年纪的女子,最爱惜自己的容颜,谁能忍受的了别人这么说她。
燕媚瞧着她哭的伤心,她走过去,将袖子里干净的帕子递过去。
那少女正哭的认真,陡然看到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拿着帕子递到了自个面前,她抬头一看,看到带着幂篱的窈窕女郎,那女郎在她面前将幂篱缓缓接下来。
燕媚冲她露出善意的笑容:“小娘子,不过一句话,何必当真,快抆抆眼泪。”
少女见燕媚生的极美,那肌肤更是冰雪一般白,炫目的很,顿时生出几分自惭形秽的感觉来,并没有伸手去接她的帕子,只是咬着唇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生的丑?”
李薇月原本不是个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之人,可今日看到燕媚,尤其是感觉到她眸子里的善意和温和,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
燕媚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她的五官,平心而论这少女五官生的不错,秀丽玲珑,只是肤色偏暗黄,便显得她整个人都不太起眼。
她摇摇头道:“我并不觉得你丑,反而很漂亮,你只是不相信自己而已。”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其实肤色暗黄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你愿意。”
她做的香膏便有让人肌肤变白的效果,她这身肌肤也不是天生就好,都是靠这些昂贵的香膏一日日的养出来的。
少女见燕媚这样说,顿时怔住了,她眼中泪光闪动,“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在安慰我吗?”她是宁国长公主之女,父亲是岭南道节度使李复生,她出生后便被封为舒安郡主,她年幼时随父母远赴岭南,那边的天气与玉京截然不同,一年四季都热,她年少时又贪玩好动,将原本底子不错的肌肤都给晒黄了,如今回玉京也有两年,每日用最好的香膏仔细涂抹,从未在太阳底下晒过,这身肌肤却如何也养不回来。
这玉京男子各个都爱肤白窈窕的女郎,她回京便是为了相看郎君,因着这一身肤色,那些好的郎君们都对她望而却步,倒是有些愿意娶她的,可她看不上。
燕媚见少女眼底仍有疑虑之色,她拍着胸脯跟她说道:“自然,你若是信我,便跟我走,我告诉你一个让肌肤变白的法子。”
许是被燕媚传递过来的自信所感染,李薇月居然鬼使神差的跟着她走了。
两人来到胭脂铺,当燕媚将香膏放在她面前的时候,李薇月顿时将小脸耷拉下来,她微微蹙眉道:“这香膏我也用过不少,并未见效果。”她还以为燕媚有其他法子可以让肌肤变白,谁知道也是香膏。
而且她还是这家胭脂铺的老板,就像从前那些给她兜售胭脂香膏的老板一样,将自己的东西吹捧的天花乱坠,实则半分效果也没有。
李薇月之前还对燕媚抱着几分信任,现如今得知她也是想要给自己卖东西,她心中这几分信任就荡然无存了,反倒生出了一些反感。
燕媚见李薇月不相信自己,她笑了笑,李薇月有这种担忧很正常,她挑了挑眉尖,唇角绽开一抹笑意,“我知道你是在想,我约莫是想要你掏钱来买这香膏才这般对你说的,可我铺中做生意向来是童叟无欺的,有一说一,绝不会胡乱吹捧,这做香膏的方子是我从宫中的来的,不管你信不信,我这么多年来,便是用这香膏养着肌肤,的确是极好用的,从前宫中的贵妃用的便是这香膏,正是因为一身好肌肤,才得先帝爷独宠后宫。”
李薇月见她这样说,又是将信将疑,她狐疑的看了燕媚一眼,也不知一个小小店铺的老板,如何会得到宫廷方子,不过李薇月到底没什么心机,她喃喃道:“你说的贵妃,莫不是指燕贵妃?”
燕媚见她已猜到,并不隐瞒,点头笑道:“正是。”
李薇月觉得更加奇怪了:“你又如何能从贵妃那儿拿到制作香膏的法子?”而且燕贵妃已经殉葬了。
燕媚实话实说道:“实不相瞒,这个做香膏的法子正是燕贵妃传授给我的,我是燕贵妃的侄女。”
燕贵妃的侄女?李薇月很快就猜到了燕媚的身份,眼底露出一抹震惊之色,“原来是你!”
李薇月并不怀疑燕媚说的话是假的,就燕媚这容貌,承袭了燕贵妃的媚态,还真像啊。
燕媚见李薇月没有再说话,她抓住李薇月的手,将香膏盒子塞到她的手掌里,笑道:“你若不信,我这盒先送给你用,你用了若是觉得好再来买,若是不好,从此以后,你便当不认识我便是。”
燕媚看得出来,李薇月是个好女子,身上没有一点世家贵女的骄态,刚才那两个女子唤她做“郡主”,身份想必和宗室有关。
李薇月岂能白白受人恩惠,见燕媚如此大方,倒是让她另眼相看,不过她也不是喜欢占人便宜之人,她当即从荷包里拿出几片金叶子,塞到燕媚手中:“那你这香膏我先买了,若果真如你所说效果这般好,我便还来再买。”若是不行,往后这家店她也不会光顾。
燕媚也没有拒绝,她是开店做生意的人,断然没有做亏本买卖的道理,不过这小娘子一给就是几片金叶子,她这香膏倒是不值这么多钱,她笑着接过去,随后说道:“你放心去用,若真没用,我也没脸再见你,至于这香膏也不值这么多钱,我另送你一个方子,你用这个方子每日泡澡后抹上香膏,必然事半功倍。”
李薇月得知燕媚的身份后,无端对她也信任起来,她点了点头道:“好,那就按你说的做。”
写了方子送走李薇月,回到铺子里,燕媚顿时松了口气,将几片金叶子放入柜子中,燕婳感慨道:“阿姐,今日幸亏来了这么一个客人,否则今日咱们又要颗粒无收了。”李薇月的到来,倒是让她信心足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