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脸上露出一抹担忧之色:“老身听说燕媚为救你受伤中毒了,她如今怎么样?”
慕祁轻轻摇头,老王妃瞧着他微锁眉头的样子,便知道情况不妙,虽说她不太喜欢燕媚,可这次她是为了救自个儿子才受伤的,否则躺在床榻上的便是慕祁了,老王妃心里到底不落忍, 她道:“要如何才能救她,祁儿,你尽管跟母亲说,但凡母亲能帮得上忙,母亲定然会帮她?”
慕祁漆黑的眸子看不清情绪,他道:“此事母亲帮不上忙,您还是别操心了,儿子自有办法。”
老王妃叹了一声,也罢,既然慕祁都这么说了,想必事情极为枣手,她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一旁的李桑媛听了心里却很是不舒服,燕媚一个贱妾,能为王爷死是她的福分,犯得还要替她去解毒么,不如让她就这般死了算了。
她打听过了,燕媚中的是剧毒,毒性甚猛,不出三日便会全身溃烂,七窍流血而亡,王爷并没有找到解药,李桑媛心里期盼,慕祁一直找不到解药就好了,燕媚死了,还省的她再花时间来对付她。
“这里交给儿子便好,母亲回院子休息吧。”
老王妃也知道她留在这里无用,不过慕祁一个大男人,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他留在这里照顾一个妾,终究有些不合适,她道:“祁儿,让桑媛留下来照顾燕媚,你忙了一整天,去歇息下。”
李桑媛自然是不愿意留下来照顾燕媚,不过想到燕媚就快死了,再也不能跟她抢慕祁,留下看着她死也好,便跟着也说了一句:“是啊,王爷,交给妾身来照顾吧。”
慕祁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神色冷淡:“不必了,本王照顾她便好,你送母亲回院子歇息。”
李桑媛见慕祁神色冷厉,说话声音虽不大,但语气却不容置喙,只得作罢。
慕祁在牡丹园遇刺的消息,不到两个时辰便在玉京传遍了。
淮王府。
“殿下,真是太可惜了,咱们派过去的人差一点就杀死慕祁了,可偏偏他身边的宠妾替他挡了一下,慕祁什么事都没有,反倒咱们这么多兄弟全部折在他的手底下!”
俊阳候气急败坏的在淮王面前吐苦水,为了安排这场刺杀,他将手底下最厉害的杀手全部派出去了,谁知一个都没回来。
“真是便宜他了。”淮王咬牙切齿的说道。
今日他哪里也没去,就在府上等了一日的消息,事情安排的很周密,原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道却出了这种岔子!
慕祁的宠妾,不就是燕媚么,她怎么那么傻,居然替那个男人挡,她难道不要命了么?
淮王心里恼火,戾气都浮在脸上,让那张温雅俊美的脸显出了几分狰狞。
说完后,他又看向俊阳侯,沉声问道:“你那些派出去的兄弟还有没有活口?”
要是都死了就好,否则就麻烦了。
俊阳侯见淮王面色凝重,有些心虚道:“有一个活口被抓了。”
高炽皱了皱眉,修长的手指在案上敲了敲,沉吟道:“这件事情,慕祁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还躲一躲吧,等风头过来再出来。”
俊阳侯才刚买了两个颜色鲜嫩的小娘子,那新鲜劲儿还没过,他若是离开自然不能带着这两人走,俊阳侯心里不愿,他觉得淮王未免太怕事了,他们在玉京根基深厚,岂慕祁能拿他怎么样?
俊阳侯道:“王爷,那些死士身家性命都在臣手里,绝对不敢对外透露半个字,依臣之见,咱们也不必过于忧心。”
高炽瞥了他一眼,嘴角下沉,眸光冰冷道:“你不走也行,到时候出了事,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
俊阳侯被高炽这冰冷的眼神看着,生生打了个寒颤,他想起了丁家被灭门之事,别看淮王表面上仁爱温厚,实则是个最为心狠手辣之人,若是万一他真出了事,淮王为了自保,未必一定会救他,比起温柔乡,他把性命看的更加重要。
想来想去,俊阳侯还是不愿意冒这个险,他朝上拱手道:“臣忠于王爷,自然听王爷吩咐,王爷让臣走,臣不敢留。”
淮王又扫了他一眼,眸光锐利道:“那毒的解药在哪里?”
“解药自然在臣的手里,不过……臣要劝一句,那女子肯为摄政王挡兵器,定然是动了真心的,殿下既然已经将她送出去,便不要再记挂了,她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想起燕媚,俊阳侯都心肝疼,当初那么个美人落在他手中,还没来得及享用,便被淮王带走了,淮王没留着自己享用,用她使美人计迷惑摄政王,这下好了,美人计没使成,那燕媚反倒对摄政王动了心,否则怎么会为他去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了他一番话后,高炽心乱如麻,他往靠背椅上一靠,缓缓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方道:“你收拾收拾,连夜出城,不要耽搁。”
这一夜,棠梨院格外安静,因为慕祁守在内室,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格外的小心翼翼。
慕祁已经在床前坐了两个时辰了,从夕阳西斜到天黑,他一直都没有动,身子笔直端坐,就像雕塑一般,眼睛始终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看到燕媚为他受苦,他心里一丝丝的抽痛,有些东西真的是怎么藏也藏不住,时间久了,终究会破土而出,露出真实面目来。
他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对燕媚是动了心的。
当初在淮王府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的行为就不跟着理智走,他将她带回来,虽然也反复告诉自己,他只是将计就计,可世事难料,他到底把自己给算计进去了。
他伸手握住燕媚纤细白嫩的小手,她的手又软又嫩,他最喜欢的便是,这双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的勾,缓缓的撩.拨,将他那颗冰冷的心撩起一丛烈火。
他在心里想,这次,只要她能好过来,他一定会好好待她。
棠溪对慕祁有种本能的畏惧,也不敢上前去劝,只觉得自家王爷心里实际上是有夫人的,否则又怎么会这般守着不动。
月落星沉,屋内的蜡烛都快燃尽了,棠溪瞧着慕祁并没有要睡的意思,便换了新蜡烛,慕祁察觉到她的动作后,偏头往身后瞥了一眼:“你去歇着吧,夫人由本王来照顾。”
棠溪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燕媚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里她还在成阳侯府,那时,她还是千娇百宠的千金贵女,及笄那一日,成阳侯府请来的宾客都是玉京最有头脸的人,她的贵妃姑母亲自给她举行笄礼,姑母将一顶红宝石莲花冠戴在她头上,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小脸,笑道:“我家阿媚长大了,这般好颜色,连姑母都羡慕呢。”
那一日,满堂具是欢呼喝彩之声,每个人都在吹捧她,恨不得将她夸做天上的仙女,倏尔,画面一转,到了先帝驾崩之后,雪夜,成阳侯府闯入大批的羽林卫,那些人将他们从睡梦中吵醒,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来,然后驱赶到庭中,任由鹅毛般的大雪落在她们身上,她冷的直打哆嗦,紧紧的抱着燕婳。
最后一幕,是阿爹被带离天牢时,嘱咐她说的话:“媚儿,往后阿爹和兄长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七娘……”
“阿爹……阿爹……”
燕媚使劲的喊着阿爹,可阿爹再也没有回头。
慕祁见燕媚忽然用力抓紧自己的手,嘴里模糊的喊出声来,他开始没听清楚,便将耳朵凑到她的嘴唇边上,才听出她喊得是阿爹。
“好疼……”
她又喃喃吐出两个字,慕祁一阵揪心,他抬眸看到燕媚雪白的额头上浸出一层薄薄的汗,他起身,将她搂在怀里,抬起袖子替她抆了抆汗,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声音同她说话:“媚儿,你挺住,本王一定会找到解药,你会没事的。”
燕媚在梦中,仿佛听到了慕祁的声音,他在唤她“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