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周身也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圈,阮恬有些恍惚地想,他好像真的在发光……
她有一瞬间觉得他美好得仿佛插对翅膀就是天使了,但下一刻就想起了梦境中自己惨死在地下室的场景。
那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室可没什么阳光。
果然,人在温暖的阳光下脑子容易不清醒——要不怎么说暖洋洋的阳光下容易犯困呢?
陆森长得的确像天使,但干的可不是人事……
当然现在看来危机似乎已经解除,但是做人不能太飘,阮恬提醒自己,陆森可不是什么到处传扬真善美的天使,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
对待小恶魔呢,就要敬而远之,但是前提是他不会再对你造成威胁,可是眼下似乎还欠点火候,陆森以后是不会特别恨她了,但还是讨厌她,得再做点什么让他非但不讨厌她,还对她有点好感才保险。
她也不奢求他能像对待靳遥、宁非那样对待自己,只希望在他眼里,她是个有点交情的朋友,这样他以后才不会对付她。
阮恬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最后想到,眼下她的使命既然已经完成,似乎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陆森和他妈妈的温情一刻,她也实在不好打扰。
她正准备开口道别,陆森妈妈却提到了她,她转头拉过阮恬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满脸慈爱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对陆森道:“说起来,今天多亏了你这位同学……”
她先前也没仔细跟陆森说她和阮恬是怎么认识的,只说是路上遇到,觉得投缘,陆森关心他妈妈的病情,也没细问。
这时才一五一十地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陆森,说要不是阮恬,她都不记得有这个纤维瘤,更不用说手术了。又安慰陆森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摘除了最好,留着毕竟有风险,她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让陆森担心,只是想凸显小姑娘对她的恩情,希望陆森以后在学校能多照顾她。
阮恬全程一直低着头,一半是对陆森妈妈的感激夸奖感到惭愧,一半是不想让陆森看出什么破绽——毕竟她这么做,除了真心想救陆森妈妈之外,也的确可以说是别有企图……
陆森整天说她对他有企图,搞得她现在特别心虚,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但她却能感觉到陆森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到最后她浑浑噩噩地走出病房,猛地回过神来,发现那位祖宗居然在她旁边……
是了,先前她说她要走,陆森妈妈执意要让陆森送她回去,她说她已经联系好司机,她家司机就在附近,很快就能赶来,陆森妈妈说那就让陆森送你到医院门口吧。
她也不好再反驳,出人意料的是陆森居然也没拒绝,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一起走了出来。
一路无话,走到楼梯口时陆森停了下来,身子不太自然地往阮恬这边稍稍转过来一点弧度,似乎是想跟她说话,可还没等他开口,对面忽然急匆匆走过来一个人,那个人低着头,结果一不留神撞到了陆森。
那是个女生,个子刚好到陆森的肩膀,于是脑门自然而然地也就撞上了陆森的肩膀。
阮恬听到陆森很不开心地叫了一声:“喂,你干什么啊!”
陆森有这么大的反应,阮恬并不意外——他虽然脸长得好看,但脾气绝对算不上好——这还是往委婉了说的。
阮恬有理由相信,要不是他长了那么一张脸,很可能早就被打死了。
不就是被轻轻撞了一下,至于那么大反应么?
——看着是一个挺瘦的女孩子,力道应该不大吧?
但当阮恬转头看到陆森捂着胳膊,疼得脸色发白的样子时,立刻就忘了她刚才的腹诽了——她甚至都想帮陆森向那个女生发作,为什么走路时不看路,把人撞成这个样子?
陆森都疼成这样了,她该用了多大力气啊,亏她刚才还觉得她只是轻轻地撞了他一下。
她紧张地看着陆森:“你没事吧?”
陆森捂着胳膊,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没事。”
可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没事——他本来就白,这时脸上更是全无血色。
撞人的女生也吓到了,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陆森看了她一眼,对着女生他也不好发作,扔下一句“以后看着点路”便径直往前走了。
阮恬连忙跟了上去。
她越想越不对,再怎么样也不过是隔着衣服撞了一下,不至于疼成那样吧?
……等等,陆森刚才捂着的那个地方,好像正是昨天被划伤的伤口?
怪不得他疼成这样,原来是撞到伤口上了,她是知道那道伤口有多么长,多么深的……
本来陆森疼得脸色发白她就已经开始不争气地心疼他了,现在知道他是因为被撞到了伤口,而那个伤口还是为了救她造成的,她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她追上陆森问他:“你胳膊上的伤,回去处理了么?”
陆森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不太自然地放下了捂着伤口的手,咳嗽一声道:“干嘛啊,我已经没事了。”
阮恬看着他:“你没有上药对不对?”
陆森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它自己会好的。”
他说完又继续往前走了,不过这次刻意放缓了脚步,和阮恬一起慢慢地往前走,时不时地转头看她一两眼,欲言又止。
阮恬因为心里装着事,所以也没留意。
陆森果然跟书里写的一样,从来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他不乐意上药,阮恬想,她得想个办法让他上药才行。
两人又是一路无话,等到了医院门口,阮恬远远地看到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于是跟陆森道了别,正要往前走时,陆森却忽然从后面叫住了她。
“喂,阮恬,”他咳嗽了一声:“我有话要对你说。”
陆森难得主动跟她讲话,阮恬觉得新鲜,她转身看向他,笑了一下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