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果然对上陆森那张阴霾密布的脸。
不同于先前嘲讽不屑中还带着点顽笑,此时陆森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他近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她:“那些照片,是你放上去的?”
“你这样自导自演——很好玩吗?”他握着阮恬手腕的手力道倏地收紧:“说话啊。”
阮恬吃痛,难耐地皱起眉头:“疼……”
她秀气的鼻子皱成一团,眉心上也渗出了点点冷汗,可陆森却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眼下说什么也没有用了,阮恬也根本无法解释——那些事的确不是她做的,可她却又不得不为此背黑锅。
不然她能说什么呢?说她不是书中的阮恬,说她和陆森其实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会信吗?
阮恬咬紧嘴唇,抬头半是委屈半是难受地看着陆森:“对不起……”
陆森怔了一下。
她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浸水的葡萄,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陆森心里莫名起了烦躁,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狠狠地甩开了阮恬的手:“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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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阮恬的情绪一直处于十分低落的状态,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本来以为能够稍稍消除陆森对她道固有印象—不求他能够对她彻底改观,只求他对她的厌恶憎恨能够减少一些,不至于后期对她下那样的狠手。
本来一切都在朝着变好的方向发展,结果私家侦探的一句话一下子把这一切打回原形。
现在陆森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还不恨死她?
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一夜回到解放前。
“不过好像也不是全都白费了……”斜靠在床头的阮恬呢喃道:“起码我帮陆森澄清了传闻,他妈妈不会因为这件事跟他生气不理他了,也不会因此加重了病情……”
阮恬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袅袅升起的白气将她的嘴氤氲得十分红润,她有些出神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指甲轻轻轻轻地敲打着杯壁,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猛地睁大了眼睛。
是啊,她怎么忘了呢,整件事最关键的明明是陆森妈妈的离世。
倘使陆森的妈妈没有生病去世,陆森后来大约也不会那么恨女炮灰。
陆森自然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骨子里也十分阴郁,女炮灰得罪了他,以他的性格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就算不主动出手至少也会来个落井下石。但如果陆森的妈妈没有去世,那他就算报复也不会报复得这么彻底,这么处心积虑。
所以陆森的妈妈不能死,不管是为了陆森还是他妈妈抑或是她。
阮恬慢慢地喝着杯里的牛奶,开始仔细回忆小说中的相关细节。
她记得陆森的妈妈是在一年后去世的,发现并确诊病情的话是在去世前的两个月——等到发现的时候,她的病情已经很难控制了,再加上她自己情绪不好,也不肯好好配合治疗,所以去世得很快。
当时医生很惋惜地对陆森说,要是早来个半年就好了,乳腺癌的早期治愈率非常高。
也就是说现在陆森的妈妈还处在乳腺癌早期阶段,甚至还没有得癌——书中医生告诉陆森,其实他妈妈的乳腺一直有个结节,但是b超结果显示该结节:形态规则,边界清,内回声欠均匀,未见明显血流信号——这多半是个乳腺纤维瘤,良性的,恶变的概率极小。而且因为没有超过两公分,甚至都不需要动手术,只要隔个半年定期来医院检查就好。
当时陆森的妈妈听说这个纤维瘤没什么大的问题,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开始前几年还去医院定期检查,后来因为检查结果大同小异,纤维瘤也没怎么长大,便渐渐不去医院了。到了最后,甚至根本不记得自己的乳腺还长有一颗纤维瘤。
又有谁能想得到,这颗小小的纤维瘤会突然癌变呢。
阮恬想,要想挽救陆森妈妈的生命,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提醒她去医院检查乳腺,如果发现是早期乳腺症,那么尽快治疗,康复的几率还是非常大的。如果还没有癌变,那自然是最好的,到时候再想办法让陆森妈妈切掉那颗还没有癌变的结节。
现在离医生说的可以挽救陆森妈妈性命的时间还有半年。
这么一想,阮恬的时间还很宽裕。但是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自然是越早办好越好——阮恬喝完了杯里的最后一口牛奶,舔了舔嘴唇,决定明天就去找陆森,让他提醒他妈妈去医院检查。
她下床去了卫生间洗漱,回来之后又翻了会儿英语范文——明天早自修老师要默写,没办法,阮恬从小到大当惯了好学生,所以即使现在她的身份可以容许她不好好学习,她也不想让老师失望。
阮恬看了三遍,自觉大约会背了,于是熄灯躺了下去。
临睡前她又想到了陆森妈妈的事,总觉得明天去找陆森,让他提醒他妈妈去医院检查这件事似乎可行性不高……但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她刚要往深了想,睡意忽然一阵阵袭来,很快她就抵挡不住浓重的睡意睡了过去。
第8章 第 8 章
第二天课间。
下课时间刚好过去一半,陆森的同桌向来是不到上课前一秒钟不回来的,所以宁非还是很安心地坐在陆森的旁边。
陆森把一条腿架在宁非的膝上,宁非有一下没一下地替他揉着脚腕:“森哥,我这手法还成吧?”
陆森正在刷题,闻言扯了一下嘴角:“嗯,再戴个墨镜可以去按摩馆上班了。”
“啥?盲人按摩?”宁非笑骂了一句:“我说森哥,咱能不这么损人吗?我好歹还替你按着摩呢?”
“嗯嗯嗯。”陆森敷衍地应了两声,一边继续演算着方程,随口问道:“还有几分钟上课?阿遥怎么还不回来?”
“还有三分钟,应该快回来了吧……”宁非抬头朝门口望了一眼,刚好看到靳遥走了进来:“喏,森哥,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靳遥回来了。”
靳遥也不说话,只是将手上的伤药放在了陆森的桌子上。
宁非连忙拿过那瓶伤药,往手心上倒了一点,小心地抹在陆森的脚腕上。
药水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陆森立刻感觉到了一阵灼热刺痛,偏这时宁非还加大了力道,他皱了皱眉,忍不住蹬了他一脚:“你能不能轻点?!”
宁非捂住了腹部,夸张地“啊”了一声:“森哥,你好狠的心~”见陆森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又忍不住道:“真的很疼么?森哥对不住啊,我妈说抆伤药就得劲大才有用……”
“忍忍吧。”一旁的靳遥忽然开口,声音冷冽得如同刚消融的山涧清泉:“别那么娇气。”
陆森低声骂了句脏话:“你说谁娇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