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叹了口气,“司统领回来递过话,说夫人感染了时疫,这段时间不回来。”
白延之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来时的途中,他就想过很多可能,边城爆发瘟疫,十分严重,他一直祈祷晚柠和大哥不会有事。
进城看到满城缟素,他的脸色也白成了纸,此刻亲耳听到晚柠得了时疫,他的心像是被重重捶了一下,好半天才喘了口气,“大哥他有说他们在哪里吗?”
王叔叹息摇头,“没说,不过,应该不在城中。城中都是暂时未患病之人,患病的都迁往了城外。”
“谢谢。”白延之立马转身,几步走出司府,翻身上马,扬起鞭子,扯动缰绳往城外而去。
他整颗心都在晚柠身上,很想立马去到她身边看看她的情况,甚至连面罩都忘了戴。
城门外不远的地方驻扎着一片营地,还未靠近,就被蒙着面罩的士兵拦截,“站住,这里不能进。”
白延之勒紧缰绳,翻身下马,几步走到那人面前,“司统领在这里没有?”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你找司统领?”
“嗯,有很重要的事情,麻烦你通报一下。”
“抱歉,司统领不在这里,我们最近也没见到他。”
白延之着急不已,“那你能让我进去,我自己去打听打听。”
士兵见他穿戴不凡,态度软化了几分,“不是我不放你进去,是军令如山,里面都是病患,你进去做什么?传染了时疫,你就没命了。”
“这事我自己承担,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司统领。”
这边的闹腾被刚好走过来的何军医看到,他正要去看看重患,就听到了司统领的名字。
“你要找司统领?”何军医停住脚步,看着眼前这个面罩都不戴居然闯到这边来的人,脸色不太好,“胡闹,这边是疫区,你不要命了吗?”
白延之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骂过,也很久没有这样冲动不计后果,可一想到晚柠感染了时疫,他哪里还能冷静,哪里还能想更多?
“着急之下忘了,司统领是我大哥,我找他有要事。”
何军医闻言更加恼怒,“你赶紧把你的里衣扯一块下来捂在脸上,也不知道你感染了没有,司统领他……”
他怎么好说,司统领已经感染了时疫,如果这位也感染上,那他们家……
摇了摇头,这样的灾难面前,多少家庭破碎,甚至一家人一个不剩,他也无能为力。
何军医见他听着自己的话,却没有扯衣服蒙脸,不由恼怒地说了一句,“你要是不把脸捂起来,我就不带你去见你大哥。”
白延之无奈,只能扯下里衣蒙住自己的脸。
何军医这才带着他去了几里外的废弃村落。
这里早就不是之前那番人迹罕至的景象,此刻村子里每户人家都住满了人,全都是感染了时疫的重病患者。
白延之刚进村子就看到了很多躺在门口,身形瘦弱,脸颊青黑凹陷的人。
他的心一空,“我大哥和晚柠都在这里?”
何军医也没有隐瞒,“就在前面,最前面那一户。”
白延之立马打马往前,何军医只能在后面嘱咐,“虽然每日有人洒消毒水,但你不要乱走,否则很容易感染上。”
梅长瑾得了顾晚柠给他的酒精知道了消毒这个词之后,他也潜心用药草研究了一种药汁出来。
虽说这种东西不能替代酒精的效果,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突飞猛进的进步。
本来只是他空闲之余做出的东西,没想到对阻止瘟疫的传播有很大的作用。
梅长瑾已经交代下去,每日会在村子里洒三次这样的药汁。
这样一来,传染果然被阻断,除非亲密接触,轻易不会再传染上。
所以眼前的情况,只需要将这些患病的人治好,小心防御,瘟疫已经被梅长瑾阻碍了传播。
白延之翻身下马,伸手就要推门,可手在推出去的时候,却觉得有千斤重。
最后他一咬牙,还是将门推开,大步走了进去。
即便他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待看到床上的顾晚柠时,他的眼眶还是红了,猩红一片。
“晚柠……”他几步走到床边,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顾晚柠已经没了意识,并不知道白延之从近千里之外赶了来。
何军医几步跟着走了进来,见他抓着病患的手,立马阻止,“不要碰她,你会感染的。”
白延之却听也不听,不止摸了她的手,还抬手摸着她瘦削凹陷的脸颊。
他亲眼看着晚柠从面黄肌瘦变成水嫩娇艳的少女,那么健康,那么漂亮。
他不过离开了一段时间,她就像迅速衰败的鲜花,活力四射的晚柠竟然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他的心很痛,恨不得躺在这里的人是自己。
“晚柠,你疼吗?”他小心地抚着她的脸,甚至还将脸贴了过去,挨着她已经没什么光泽的皮肤,“我来了,再也不疼了。”
何军医见状,着急得不行,他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找死的。
正要上前拉人,却被梅长瑾拉住了,“我来吧,麻烦何军医去看看司统领,他在旁边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