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乞丐佝偻的身影进入刘占元的视线,他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泥泞不堪的街道,看样子应该是回家的路上。
一股热泪涌出刘占元的眼眶,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企图掩盖从喉咙里发出的哽咽,以及不可抑制的痛哭。
他低低地抽泣了一会儿,然后回头张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房间,随手扔掉望远镜,蜷缩在窗台之下,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呜呜大哭。
刚才那个乞丐从刘占元所看到的窝棚旁边空地上蹒跚而过。那乞丐不是别人,正是刚从垃圾堆里翻出苹果,然后吃得一点都不剩的赵建国。
赵建国漫步行走在刘占元出生的地方,不知不觉中,他穿在脚上的一只破鞋陷进烂泥里,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他已经被那对夫妻在灶台边炒菜的香味深深吸引,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看了一眼,然后拔出陷入泥里的那只破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那个淘气的孩子还在没完没了地大哭,哭得十分委屈。赵建国看了,都觉得对方非常可怜,可他也爱莫能助。当经过那个笑容满面的孩子身边时,他非常怜悯地脱下自己那件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披到赤身裸体的孩子身上。
那个孩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微笑着,大叫一声:“谢谢你,叔叔!噢,我终于有衣服穿啰!”
说完,他喜滋滋地跑回自己的父母身边。
赵建国笑了笑,他迈开大步,迅速地转身离开。可是走到空地的尽头时,他稍不留神,摔了一跤,刚好躲过刘占元望远镜的视野。
他吃力地爬了起来,抬头仰望着灰蒙蒙的雨雾,黑沉沉的夜色降临。远处星光点点,高楼大厦,掩映其间。
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一些无法抹去的记忆,眼前似乎浮现着之前张大民临别时,特别叮嘱他的那句话:“任务还没完成,同志还需努力。”
那时候,他躺在窝棚里养伤,喝着图兰多专治骡马的泻药。而现在,张大民曾经说过的那句话还在他脑海里久久回荡,似乎变成了一种无法抹掉的印记。
赵建国望着申城阴雨连绵的夜空,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他自言自语地嘀咕:“老罗,老张,你们两个玩过头了。”
他笑了一会儿,继续抬腿,迈步前行。
陆轩诚惶诚恐地拍打着刘占元的房门,一阵紧似一阵的拍门声终于惊动了沉浸在忧伤之中的刘占元。
刘占元停止哭泣,他快速地抆干眼泪,迅速地抚平伤感的情绪,站起身子,重新关紧门窗,拉上窗帘,整理凌乱的衣裳。前后大概过了两分钟,他才慢吞吞地打开房门。
站在门外等得有些不耐烦的陆轩,看到自己的首领虽然衣冠整齐,但是大半个身子几乎湿透,眼角微微红肿,他显得非常惊讶。
他怯生生地叫道:“站长,司令来电。”
刘占元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开口命令道:“那你念给我听吧。”
“不是电文,刚才司令打来电话。”
陆轩加重语气,再次强调,“他现在等着跟你通话。”
刘占元先愣了一会儿,然后像一股黑旋风狂卷而过陆轩的身旁,急匆匆地走向放置刘震天专线电话的报务间,十分抓狂地拿起那个久违的话筒,急不可耐地叫道:“司令您好,我是小刘。”
可是话筒那边沉寂良久,几乎没人吭声。刘占元大惑不解地回头看了看报务员和陆轩,误以为是他们两个合伙搞出来的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