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非常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转身走出客栈的门口。
那几个巡逻路过客栈门前,准备回营的士兵见到昔日邋里邋遢的店主李肆,今日打扮得像个新郎官出门,不禁打趣道:“嗨,李老板!你这是打算去接那个满脸麻子的寡妇么?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们发喜糖啊!”
李肆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他战战兢兢地跟在巡逻队伍的后面,一直走到国军驻地的营门口,开口对守门的警卫说道:“爷,老子要出关。”
警卫惊愕地瞪着他,讥笑道:“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要出关?李老板啊,关外江湖险恶,人心不古,兵荒马乱,像你这样的下等人出去会吓得半死!”
李肆默不作声,动作猥琐地把手伸进怀里掏东西。警卫瞪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满怀希望对方掏出几块大洋送给他。当他看到李肆掏出一个巴掌那么大的本子时,脸上露出非常失望的表情。
李肆攥着本子,一改往日猥琐而懦弱的模样,他挺直腰板,呆滞的目光瞬间变得阴冷而毒辣,原本说得十分地道的西北方言突然变成一口纯正的北京腔。
他大声喊道:“实不相瞒,我真实的身份是西北中统站长李肆,我有要事出关,这是我的证件,请你们行个方便,否则后果自负。”
李肆向警卫扬了扬手中的本子。正在营门口分发喜糖的营长赵大宝闻言,心里一惊,攥在手里的一把糖果顿时洒落在地。他两眼发直,直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个平日里畏畏缩缩的店主李肆,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肆并未等待对方前来查看他的证件,他径直走进国军驻地的军营,营里的官兵们仿佛见到瘟神一般,纷纷闪退避让。
唯有卡车司机笑脸相迎,满脸殷勤与献媚,他柔声说道:“站长阁下,车子都专门为你准备好啦!”
司机说罢,随手拉开车门,身子几乎弯成九十度角恭候。李肆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司机轻轻关上车门,上车启动马达。
李肆摇下车窗,冲着赵大宝招了招手,大喊:“营长,麻烦你老过来一下。”
赵大宝脸上的表情僵硬,肌肉在不停地抽搐,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
李肆不得不发出最后的通牒,他警告道:“如果你不听从我的指挥,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从今往后,恐怕你在这里的好日子都没法过了。”
赵大宝只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挪到李肆的跟前,就像一个准备接受审讯的罪犯。
“你不用那么紧张嘛!我只是让你捎口信,麻烦你转告马匪刘占元,把我的原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他,跟我斗,他还嫩着点!”
赵大宝频频点头,李肆摆手让他离开。
司机轻踩油门,车子扬长而去,卡车以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在西北荒原上疾驰。李肆伸手从卡车后备箱的暗格里掏出一套崭新的灰色中山装,然后开始更衣。
卡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一眼,开口说道:“站长,这次咱们在蚂拐镇的损失不小,几乎全军覆没,目前也只能跟踪一个目标了。”
李肆一边穿上新衣服,一边淡淡地回应:“其实这点损失也算不了什么!像独眼龙这样的笨蛋只不过是先生丢给刘占元的一块诱饵。再说蚂拐镇向来是先生并不看好的弹丸之地。因为咱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力量跟军统抗衡,在每个地方都跟他们打这种无聊的持久战,咱们要打就打决战。”
“这么说,这次行动的目标锁定在申城了?”
李肆系上新衣服的扣子,肯定道:“对,咱们竭尽全力跟踪赵建国。”
司机疑惑不解地问:“军统早已放弃了他,转去跟踪他的老搭档罗树林。咱们为什么捡起别人吃剩的东西?”
李肆笑道:“军统那帮人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其实共党的密码本一直在他身上。到时候,先生自会在申城对付那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