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申城江畔一间不起眼的茶馆里,赵建国紧蹙眉头坐在二楼里间一张古铜色的茶几旁,望着桌上袅袅升起的水雾出神。
思忖间,木质的楼梯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伸头望向楼梯口,节奏明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约莫三十秒钟后,来者熟悉的面容终于映入他的眼帘。
只见对方身穿一件灰色的中山装,那白色领子的内衬格外引人注目。他头戴一顶黑色圆领的礼帽,脚踏一双黄色的皮鞋,鞋底踩着木质阁楼的地板咚咚作响。
看到这里,赵建国原本紧张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他干咳一声,来者径直走进里间的茶馆,来到他身旁。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本次行动的组织者卓刚。
卓刚脱下牛仔帽,露出那张坚毅而又略显沧桑的脸庞,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不经意地向窗外瞟了一眼,随手将帽子搁在桌旁的凳子上。
赵建国抓起热气腾腾的茶壶倒了大半杯茶水,端到对方面前,两人相视一笑。
卓刚直截了当地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刚才我好不容易摆脱那几个狗腿子的跟踪,此地不宜久留。”
他眼神里掠过一丝的惊慌。
赵建国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方才紧锁的双眉舒展开来。白色恐怖笼罩之下的城市,组织成员的任何举动,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敌人盯梢或者跟踪。
赵建国表面上笑而不语,端茶杯的右手却微微颤动。因为他知道日后面对怎样的敌人,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可不是那么好惹。
卓刚抿了一口茶,轻声问道:“我看得出你好像信心不足哦?”
赵建国自我解嘲道:“呵呵,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行动难免有些紧张。”
卓刚放下茶杯,安慰道:“你比我好多了,至少还有人带你上路。记得我第一次参加革命行动时,也紧张得分不清对手。等你多杀几个敌人,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赵建国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可我的底气还是有些不足,怎么办?”
“你是缺乏勇气吗?等你身临其境之后,就有勇气了。”
赵建国点点头,继续问道:“要是还没有呢?”
卓刚斩钉截铁地回应道:“国难当头,由不得你,你是组织的最佳后备人选。万一行动失败,记得保存实力,继续战斗。”
两人说话间,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他们不约而同地起身从窗户里探头一看,只见一队人马全副武装,大摇大摆地行进,仿佛进入无人之地。
所到之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为首的官兵大呼小叫,骂骂咧咧,气焰尤为嚣张。
“不好了,敌伪宪兵又开始全城搜捕。此地不宜久留,记得明天准时参加行动,现在马上撤退!”
卓刚拉住赵建国的大手,一边叮嘱,一边急匆匆地转身下楼离开。赵建国从楼上目送对方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尽头。
他随即乔装成茶馆的店小二,不慌不忙地打扫店铺。楼下的宪兵渐去渐远,沿途的叫骂声和呼喊声依稀可闻。
转眼又过一夜,当太阳落山,夜幕再次降临之时,赵建国怀揣武器悄悄赶到顺义大街,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等待时机。
一轮弯月出现深邃的夜空,天上群星闪耀,月光如水银泻地。放眼望去,只见前方的街道上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徐徐而来。
为首的四辆边三轮摩托车左右并排前行,摩托车后边则紧跟一辆吉普车,车窗大开,远看依稀可见车上人员搭在车窗上的手臂。
车后小跑十几个宪兵,他们跳动的身躯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泥地上折射出长长的影子。
时间大约过了五分钟,赵建国见到身后街边的暗角里突然涌出一群人,他们手持短刀,长矛,还有手枪,怀揣炸药包迎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