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浅浑劝道:“张方此来,就是借兵,予他便是,何必横生枝节,本来王浚当政的时候,就数次逼迫族中出兵,都是答应的,现在也是一样,这两年将军府让部族在此安稳繁衍,没有折腾、亦未曾逼迫出兵,其实只是特例,不可当做常态。”
宇文逸豆归眉头紧锁,承认此言有理,但自他当政以来,甚少经历这般场面,最近族群扩张,高句丽派来的使者、段部派来的联络人,都对自己很是推崇,让他心态膨胀,是以对张方的态度和说法,终究有些难以接受。
宇文开这时候就道:“单于,借兵可以,但不可过多,张方这人胃口不小,而且不以礼数示人,还是当强硬以对,让他知道节制……”
这边三人一说,聚集在一起,让对面的张方看到了,他猛然想起原来的目的,旁边两个幕僚又说天色已晚,得赶紧回去布置军营,这就有了计较。
正好碰上表演间隙,张方也不啰嗦,站起身来,大步走了过去,边走边说:“你们给个准话吧,这两日能筹集多少兵马?若是能足四千,也勉强够用,若是不能,就挑选精兵相随,听说这城中两千多人……”
这番做派,在宇文逸豆归看来,可谓无礼至极,表情逐渐失控,毕竟少年得位,这几年虽有波折,大体顺风顺水,受不住气,一听张方打城中两千多人的主意,马上就怒了。
这两千人是他让莫浅浑、宇文开,偷偷整理幽州的练兵之法,然后操练出来的人手,是他未来谋事的基础,岂可与人?
于是宇文逸豆归也不询问边上两人了,直接站起来,就拒绝道:“城中两千人,断不能动用,此乃护卫族群之勇士,不可与外人征伐!倒是其他……”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外人?”张方也来了气,他先是被两个幕僚怼,然后坐在这看别人吃喝,面前这个小辈,对自己也不怎么上心,早就憋着一股火呢,也不按捺,怒道:“将军府是外人?你宇文部这是翅膀硬了,想要过河拆桥了?当初是谁收容你们在此的?”
旁人一见两人说出火气来了,纷纷止住话语,观看情况。
宇文逸豆归见众人看过来,马上感到了压力,他这些年刻意要营造出一个狠辣、强硬的头领角色,在对外上以强硬着称,只不过这个强硬,大部分时候面对的是零散小部,可眼下挑战其人的,却是有着强横实力的将军府!
但他依旧不能退,一旦退,软弱的帽子扣在头上,族中大姓必有异心,这族群就不好统摄了。
有鉴于此,宇文逸豆归只能硬着头皮道:“我等虽然进贡,却不是七品部那般奴仆,将军府岂能强令?况且,驻扎此地,能得开拓,亦是吾辈披荆斩枣而得,非将军府赏赐!”
“好啊!”张方怒极而笑,“我还道只是个别族人不知天高地厚,原来你这族长也不知深浅,没将军府庇护,你以为宇文部能安稳的下来?为何旁人不敢来攻?还不是有将军之名震慑,否则区区几千逃难之民,还能开创基业,做梦!现在喂大了,不知感恩,反咬噬主!我看你果然与外人勾结了,与那高句丽的人联络,吃里扒外的东西!”
张方说着前行几步,就要到宇文逸豆归跟前。
宇文逸豆归到底年轻,看着强壮的张方逼来,又被说中了心底潜藏之事,顿时手脚无措,下意识的拿起酒杯,往前一砸。
咚!
青铜酒杯,发出沉闷声响。
哒哒哒哒哒!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连串沉闷的踏步声。
下一息,宇文逸豆归回过神来,脸上血色尽褪,猛然想起了之前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