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止行走之间,从下属的眼中看到了尊敬,但也有迟疑,更多的是一种惋惜。
不错,惋惜。
“看来消息已经扩散出去了,也对,最初带来消息的人,就是董绪,他作为秘书丞,能够得到消息,为了通报给我,追了两个府邸,也就没有注重保密的可能,那么秘书省的其他人当然也都会一一得知。”
半年的时间,陈止在秘书省已经掌权半年,在这段时间里,他不光和皇帝、和其他司衙、和列卿有接触,得到了他们的高度评价,和各领域的大家、宗师,也有一定的交流,获得了不少肯定,这秘书省内外的诸多从属官吏、差役,也对他这位长官,表示了尊敬。
但正因如此,在得知消息之后,他们才会觉得惋惜。
等陈止一走过去,这众人就忍不住议论起来,大部分都是为他打抱不平的。
“陈监正这样的人物,却要被外放为郡守,真是可惜了,郡守虽然也是五品,可怎么能和中枢的官职相比?中枢为官,近水楼台,很轻易就能步入高位,执掌天下权柄,那地方上却要被人品头论足,要依照考评才能有所改变。”
“唉,还不是之前三家逼陈的后遗症,你们难道没听说么,陈秘书外放的提议,是新任的尚书令提出来的,张家和秘书的那点龃龉,在洛阳也不是秘密了。”
“是啊,只是这一下子就要外放到北疆,就有些过分了吧,北疆那是何等凶险的地方,兵来将往,死伤众多,过去也不是没有郡守、县令被人掳走、杀伤的事,陈监正这般人物,才华横溢,冠绝洛阳,结果却被放到那等地方,唉,真是可惜。”
“说是代郡的太守,那代郡我知道,就在匈奴的边上,非常危险啊,陈秘书过去可是将那匈奴的酋首刘渊,给算计致死,结果被放到匈奴的边上,这不是明摆着,想要借刀杀人么?这心思也太狠了!”
“按理说,不至于吧,再者说来,咱这监正也不是没有背景,那太仆上卿、大司农卿,难道就没有上下打点,放任尚书令施为?”
“这下,你可以冤枉人了,我这边了解到的情况,说的是尚书令保举监正为广宁郡的郡守,那广宁郡虽然也在北边,但情况要好很多,最起码不再匈奴的边上,只不过是靠近鲜卑罢了,那鲜卑人还算忠心,想来不算坏事,但坏就坏在,那里是幽州啊,你们也知道,幽州是什么地方!”
“莫非是那位大将军出手了?”
“可不是么,人一出手,就不是广宁郡,而是代郡了,你说这找谁说理去?”
“唉,那位大将军,身兼两州刺史,连朝廷都要安抚,给他大司马的名号,过去的郡守,他是说撤就撤,说驱逐就驱逐,朝廷都不敢多言,现在让监正去往代郡,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可惜了,这一去地方,前途本就暗淡,何况是尚书令出招,去了北疆更加危险,结果还不被那大将军待见,你说咱们监正,会不会,这前路就……”
随着有人提到这话,不少人都沉默下来。
本来,他们看着陈止的年龄和背景,现在就是五品监正,未来肯定前途无量,谁知道横生枝节,各种不利的因素都聚集过来,按着以往的经历,那后面的情况,真是堪忧啊。
他们都觉得,有可能是陈止的势头,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只是,这话,没有人敢贸然说出来。
“你们干嘛呢?这都什么时候了?等会要是有宗师过来,你们如何应对?!”
几人正在说着呢,忽然有一个严厉的声音从旁传来,随后就见一人迈步而来,眼神冷冽,被他一看,众人连忙告罪,一哄而散。
这来者正是秘书郎周傲,他和董绪一样,也算是陈止的老部下,被调动过来辅助陈止,官品提升之后,精气神也有了变化,对陈止很是感激,平时多有维护,见到有人议论陈止,就会出言斥责,算是这秘书监的三四号人物,旁人不敢顶撞。
但他斥责过后,也是面露忧色,想了想,决定去找陈止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