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叫着陈兄,一边叫着刘兄,可见两边的关系,确实是亲近了许多,但再亲近也只是表面,不过头一次见面,双方还各有所思,岂能真的亲近。
但既然两边拿出了这样的态度,那就得在这样的气氛中讨论下去,除非气氛转变了,那刘近先后两次开口,其实就是为了转变气氛,但陈止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听得陈止的询问,旁人不说如何,坐在一边正在举杯饮酒的陈迭却是呛了一声,然后放下酒杯,看着陈止,哭笑不得。
刚才进门的时候,两人还就这个问题谈论过,只是陈迭所知有限,不能给予准确回答,结果这没过多久,陈止就问起了旁人,而被他问到的这个人,还是怀着其他心思过来,想要找麻烦的一位。
所以,连刘近本人都被陈止问懵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心里思量着,是无视这个问题,继续自己节奏,还是先回答了再说。
不过,陈止却不打算放过,继续说道:“自我来到洛阳,就先后听人提到过,说是此处人文荟萃,实乃天下精华之所在,尤其是诸多书院,更是层出不穷,各有千秋,我为太乐令,今后免不了要与诸多书院打交道,所以早就想问清楚情况了,可惜众人皆有所属,问来问去,终究还有欠缺,但刘兄你就不同了,刚才和你聊天,听你提到,你那知敏阁可谓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诸多书院皆有涉猎……”
又是一番夸奖,但这话说出来,却让刘近的表情很不自然,而陈永则微微一愣,然后抚须而笑,并不出声。
倒是那陈欢,看不出形式,反而觉得气氛融洽,也想参与进去,就在旁边起哄道:“族兄言之有理啊,刘先生,你是不知道啊,我这族兄,最近都在询问这些个事,连我都问过,可我实在是不知道啊,还是你跟他说吧,你见多识广,肯定是比我强多了,刚才你还说,这洛阳排名前十的几个书院,和你都有交情,那道观的道士、寺庙的和尚,也去你那边喝过茶、谈过玄,这种事,你肯定是行家呀。”
他说着说着,注意到众人都停下话,看了过来,周围一阵安静,气氛中浮现些许尴尬,也意识到一点不对,于是停下话,尴尬的笑了两声,不复多言。
但他的话毕竟是说了,刘近也就不能装聋作哑了,只得干笑两声,说道:“其实我也有夸大之言,洛阳之地,各家云集,各有千秋,哪里是我能品评的。”
“不是品评,不是品评,”陈止摆摆手,一脸好意的说道,“是我来问,刘兄来答,也算是助我一臂之力吧,毕竟我这个太乐令,还什么都搞不清楚呢,这主要一问,就是刚才你提到的,那十大书院,是哪十大?”
此问一出,刘近那英俊的面容上,顿时显露出牙疼一样的表情。
十大书院的说法,乃是俗定,哪里有真正的排名,自古都是文无第一,这种话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怎么能摆在台面上?刚才之所以提及,那是闲聊,就像后世相互之间吹捧,有的时候说的兴起,为了展现自己,难免拿旁人衬托,比如说那谁谁不用知道比你们高到那里去了,我和他谈笑风生之类的。
结果,陈止却非要挑出来问,还是用太乐令的名义,让刘近一下就有些被动了。
“是我唐突了,”突然,陈止自己退了一步,“这个事,说起来确实不容易,这书院之间有着矛盾,多数也有名望的因素在里面,若是提出什么十大之言,反而要徒增纷争,确实不合适,那咱们就随便聊聊,说说刘兄你最熟悉的几家书院吧。”
他这么自行一退,刘近也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也好,那我就从这东南西北的四儒书院说起来吧。”
陈永在旁边看着、听着,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忍不住赞叹起来。
“好手段啊,先提出一个强人所难的提议,让人难以回答,然后退后一步,给出了一个合适的空间,但实际上,那刘近本就没有回答的意思,结果这一进一退,平白的让刘近觉得有了个台阶下,愿意回答了,而且陈止说的委婉,但能让刘近这样的人熟悉的书院,那肯定就是名列前茅的,否则焉有介绍的价值?”
在他的感慨中,那刘近已然介绍起来:“这京城四边的儒家书院,其实陈兄已经接触过一家了。”
陈止笑问:“左岳书院?”
刘近点头道:“正是左岳书院,这书院位于洛阳以西,乃是西边诸多儒家书院之首,山长出身弘农杨氏,又有几家关中世族涉及其中,除此之外,那洛阳以东的诸儒经学则以致远书院为主,历代山长都为诸葛家之人担当,但又不局限于此,南阳几大家族、琅琊王氏在这个书院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陈止品味片刻,才道:“诸葛家势力庞大,而且遍及南北,琅琊为根、南阳为干,又有江左诸支,能聚集这般力量也是正常。”
“接下来就是洛阳北边的慎独书院,这书院当今山长乃是颍川荀氏,此书院得北方诸家相助,历任山长都是北方大族出身。”刘近在介绍慎独书院的时候,刻意精简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