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涯却摇摇头道:“我倒觉得,这未必就是好事,郑万一家的遭遇固然值得同情,可真正凄苦的并非只这一家,以陈兄一篇墨宝,换得此家的暂时改观,可以如意一时,可时间一长,一切恢复平静,他们家未必还能如同过去一般。”
赵兴也点头道:“单纯的给予帮助,能解一时困境,但不能根除缘由,按理那郑万也是读书人,可我见他的三个儿子却没有读书的意思,也不习武,只在街头贩字帖,长此以往,等三兄弟长大了,又要如何?他家的田地也变卖的差不多了,以后连种地都不行。”
刘纲却道:“世间不如意之人众多,但既然碰到了,自是要帮上一把的,若是见不到也就罢了,难不成我这举动,还能害了他们?至于说读书习武,其实也好解释,从来穷文富武,习武耗费何等巨大,肉食、药膳哪个便宜?赵兄自是不觉得什么,但普通人家如何负担,倒是读书还有可能,过去兴许是郑万忙于生计,无暇教授儿子学问。”
陶涯笑了笑,不再多说。
陈止坐于一旁,听着几人议论,始终没有发表看法,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说话间,车队驶入了东海郡的范围。
日上中天,已过午时。
武原县中,忙碌了一上午的明法僧等人,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简单吃了午饭,就组织了车队,踏上了前路。
他们这一动作,武原县城上下又是一番忙碌,那位县令不得不再次出面相送,在一番客套话后,看着远去的车队,县令终于松了口气。
“一连两支车队到来,都不是寻常人物,间隔时间还这么短,真是耗费心力、物力、人力,好在人都走了,总算能安宁了,咱们这样的郡边县城,最怕的,就是这样南来北往的上品人物啊。”
带这样的念头,武原众人重新回去,整个县城恢复了平静,唯一的一点不同,就是那郑万父子依旧还是风云人物。
郑万父子在明法僧等人离开时,也参加了送行,回去之后,就成了乡里的风云人物,不断有人过来拜访,只求一观那三字帖,渐渐他的家中也有规矩了。
这是后话,略过不表。
却说明法僧等人这一启程,其实有着追上陈止车队的念头,至少不能再落在后面了,不然每到了一个地方,都要先听些关于陈止的传闻,实在不是个事。
负责引路的家丁,正跟曹庆等人介绍前方情况:“前面的官道年久失修,车队的速度就要缓慢下来了,今夜得在彭城郡边界的一处村镇落脚,那边还有一处官军的关卡……”
听着这话,众人都不由点头,让他尽管安排。
“若能赶上陈止,也可以省去后面的些许繁琐,”曹庆说着说着,忽然眼中一亮,“其实,完全可以邀请陈止同行,听说与他同行的还有赵家的赵兴、陆家的陆映,以及陶公的亲近后辈,论品阶都是可以观杏坛之事的,邀请他们,并不算是失礼。”
明法僧笑道:“怎么,你现在又不担心,无法给陈止请帖了?”
不等曹庆回答,孙敏先道:“这一路上,见识了他陈守一的本事,这样的人物,不会在意些许微末枝节的,再说了,就算是提前应下来,又能如何?我这师弟啊,有时候就是太过谨慎了,谨小慎微是好的,可也得看清局面,陈止的请帖少不了他。”
话是这么说,可不少人心里清楚,曹庆之所以这么谨慎,和他的出身有关,他乃是魏武帝曹操之子,曹植的后代,身份在本朝有些微妙,行事自然得多考虑考虑。
正说着,这行驶中的马车猛然停了下来,而后外面有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响起,伴随着一阵阵嘶吼,还有几声惨呼和喝骂。
“怎么回事?”
马车里的众人悚然一惊,小心掀开了车帘一角,朝外窥视,就见外面人影憧憧,马影穿梭,有不少凶神恶煞的男子骑着马,包围住了车队,与马队护卫对峙。
目光一转,能看到几个坠马倒地的身影,显然已经发生过一轮冲突了。
“遇到了拦路的劫匪?”
曹庆等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就在这个时候,正前方有一个粗嗓子对他们喊道:“哪个是陈止?出来给咱们瞧一瞧!我倒要看看,能把王弥骂死的人,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