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鱼不在意道,“人的性子哪有只有一面的,没良心的,若不是为了你好,我才懒得与你多费那般多的口舌。”
商云儿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嗯,我知道你是关心我。顾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与我一介小女子计较了么。”
看商云儿还有心情作怪,姜锦鱼心安了些,两人又聊起了其它。
说话的时候,瑾哥儿和瑞哥儿那边下了学堂,两人一前一后进来了跟阿娘请安。
两人都背着小书袋,身上的小长衫是同色的,均是姜锦鱼特意挑了好久的竹青色,衬得二人很精神,加上两人规矩也好,模样也凑齐了爹娘的优点。一个稳重,一个活泼,生得还有三分相似,一齐走进来时,实在让人挪不开眼睛。
连商云儿这样对孩子没多少期待的,都忍不住羡慕的眼神,在双胞胎身上看了又看。
两人恭恭敬敬给阿娘请了安,看到一边的商云儿,又过来齐声喊她,“商姑姑。”
商云儿真是看得有点眼馋了,她府上也有个庶女,可那姨娘看的紧,她也不乐意凑上去。可跟顾家这对双胞胎比起来,她当真是有点羡慕了。
两人请过安,见阿娘还有客人,便又乖乖提出先去写夫子今日布置的课业,姜锦鱼是一向管的不太严的,不过兄弟俩个自己心里都很有成算。
她便应道,“嗯,阿娘知道了,你们去吧。别做太久了,等会儿小桃给你们送点点心过去。阿娘亲手做的,你们记得吃。”
兄弟俩又一齐出去了,出了门,还看他们两人凑在一块在说着什么,有商有量的模样,看着兄弟感情便很深。
姜锦鱼目送儿子们走远,收回视线,便看到商云儿也恋恋不舍望着远去的兄弟二人,眸中带着一丝隐含的羡慕。
她轻轻咳了一句,见商云儿转回视线,不由得道,“孩子的事情,你之后有没有打算?你还年轻,真就打算往后就这样了?”
若是商云儿表现得极为豁达,压根不在意孩子,那她也不会来多嘴。可明摆着,商云儿挺眼馋旁人家的孩子的,那她便多嘴问了这么一句。
商云儿被问得一怔,低下头失落摇摇头,“没什么打算。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姜锦鱼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商云儿似乎是考虑了下,下了决心才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选对了还是选错了。你说的对,孟家先前对我有愧,可最近几次,太太写信来的语气有些变了。孩子出生之后,府里头虽然仍是没给那边什么体面,可看得出来,太太挺想见见那孩子的。我有点迷茫,我现在这样,究竟是恨孟旭,还是在跟他怄气?我自己都弄不明白了。”
“我阿娘要我出面,把那孩子抱到自己身边养着,养大了也算个寄托。可我心里就是不愿意,那又不是我的孩子,我对她都没有感情,我抱过来做什么呢?孩子是无辜不错,我也没想着害她,可让我养她,我也不想。孟旭也问过我,我当时就想,阿娘也好,孟旭也好,一定觉得我很可怜吧,要抢别人的孩子回来养。”
姜锦鱼理了理孟家那团乱糟糟的关系,道,“你是嫡母,若是你愿意养那孩子,自是没什么二话的,没人挑得出你的不是。你若是不愿意养,让她孩子留在生母身边,也不为过,全看你自己乐意不乐意。”
“不过,这么一直拖着,对你没什么好处。我还是那句话,你还年轻,什么都还来得及,没必要太坚持,甚至是固执。”
商云儿被说的一愣,她一直稀里糊涂过着,阿娘阿爹鞭长莫及,旁人劝的话,未免带了三分幸灾乐祸,唯独姜锦鱼的话,一棒子打醒了她。
人不能一直稀里糊涂过,她不能总等着别人来替她做决定,走也好,留也好,总得把日子给过起来了,一直浑浑噩噩的,她到底是在折磨自己,还是折磨身边的亲人?
“用别人的错,来惩罚你自己,是最不值得的。”
姜锦鱼摇摇头,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回,到底两人是一块儿从盛京来的,多年交情,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商云儿往死胡同里钻。
大约是说了这事的缘故,商云儿接下来便不大有精神,总是走神,姜锦鱼心知她需要独处考虑些事情,也不去吵她,有一搭没一搭喝着茶。
等到两人散的时候,再看商云儿的神色,不像之前那么迷茫了,仿佛心里有了主意。
她没多问,目送她离开后,转身去寻了儿子们。
一进门,便看到瑾哥儿一副兄长模样,站在一边给弟弟指点课业,她轻手轻脚走过去,静静看了会儿,等课业做完了,才开口道,“歇一歇吧。”
兄弟俩个方才太认真了,全然没注意这边,听到阿娘的声音,全都欣喜望过来。
兄弟俩个紧紧挨着姜锦鱼坐下,瑞哥儿不舍得的望着阿娘,道,“阿娘,我跟阿兄去明堂书院,是不是就不能每天见阿娘了啊?那我会好想好想阿娘的。嗯,阿爹也想。”
两孩子启蒙有段时日了,恰逢夫子身子也不太好,顾衍便同她商量着,将孩子送到书院去,多与人接触总是好的。再一个,明堂书院的夫子也多是本地的有学之士,擅长的方面各有不同,术业有专攻,启蒙之后再学,自是要学精细才好。
瑾哥儿虽然没开口,但显然也不大适应。
姜锦鱼这么一看,自然是有些心软了,将儿子们揽到怀里,道,“书院有很多与你们同龄的同窗,你们白日在书院上课,等休假了,我与你们阿爹就去接你们回家。等放了假,便带你们去庄子里玩好不好?”
瑞哥儿委屈得扁扁嘴,倒是瑾哥儿有个哥哥样子,点头认真道,“阿娘,你放心,我会保护弟弟的。”
姜锦鱼也舍不得儿子,可念书也不是随便可以推了不做的事,便也不再多说,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道,“过几日,你们可以请平日里玩得好的来府里做客。你们出去这么久,他们定是也惦记你们了。”
她想了想,道,“吃喝我让厨房替你们准备,要请谁来,就由你们自己定,请帖也由你们自己写。”
兄弟俩一直挺懂事的,但之前一直是姜锦鱼替兄弟俩安排的,这回她想着,孩子们长大了,顾衍的话给她提了个醒。家里有这样的能力,让孩子自小接受这些锻炼,有这样的机会去结交和接待属于自己的朋友,那她何不把这机会交给兄弟俩自己呢?
别看兄弟俩平时人缘很好的样子,一方面是瑾哥儿瑞哥儿确实身上优点很多,另一方面呢,也未尝没有那些孩子家中大人顾忌自家身份提点了一二的缘故。
所以这回让儿子们自己去安排布置,她也是想考验一下儿子们,看看没有大人出面,这些孩子能玩到一块儿去么?
话这么说,兄弟俩倒是很有条理,很快便把名单给拟好了,连来了之后做什么,都布置得明明白白。
姜锦鱼虽然没插手,但听两位嬷嬷时不时来她跟前“显摆”一下小主子们多厉害,哪怕她没去,也知道顾瑾顾瑞两人,将请来的小客人们都安排得高高兴兴的。
这边小小考验了一下儿子们,很快便到了送孩子们上书院的日子了。
送孩子的那一日,姜锦鱼本来打算自己一人送的,没曾想,本来早该出门的顾衍,愣是在家坐到与他们一道出门的时辰。
瑾哥儿瑞哥儿身后都各自领着个书童,一出门,见到阿爹阿娘两人相携站在门外,知道今日是阿爹阿娘一起送他们,不由得就高兴起来了。
福嬷嬷和顾嬷嬷两人都舍不得,眼巴巴来送,一直忍不住的嘱咐书童,这要如何那要如何的。
明堂书院不算太远,但书院是寄宿的,按照书院的说法,是书院中氛围浓郁,学子回家之后,大多无心学习,倒不如留在学舍住。自是有嫌弃学舍简陋,不愿孩子住学舍的人家,但明堂书院什么都可能缺,最是不缺学子。便是连城内官员人家的孩子,明堂书院都没松口,说的多了,把人热闹了,便是简简单单却不留情面的一句就打发了。
“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您家小郎君我们明堂书院伺候不起,您带回去自己教吧。请回吧。”
送到门口,一家人都下了马。今日不是书院开学的日子,因此门外倒是没什么人走动。
但大约是早就知道今日有学生要来的缘故,门口有小厮在等着,小厮斯斯文文,拱手道,“先生知今日二位小郎君要来,特命小人在此等候。请小郎君们与我一道进去。至于大人与夫人,便就此止步罢。”
这规矩,姜锦鱼先前也打听过,只听旁人说过,这明堂书院的架子很大,很讲究要学生亲力亲为,虽松口让年龄小些的带了书童,但更多的,却是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