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觉着想必是因照顾着婧姐儿的缘故,情有可原。可现在细想来,纵是真用心照料着怎会久病不愈,纵是孩童性子大两个大人怎会管不住一个小娃娃。上回她不过就是要喂个药罢了,却三番四次推脱阻拦。

许玮月亦是蹙眉:“不过就是个下人,打听这个作甚?”

在许玮月看来,既是下人就该有下人的规矩,规矩不可乱。主子说什么做什么,听着应着做着就是了。就算是自己身边的小徐嬷嬷,当年也不过就是在一旁提醒着或是看着自个儿,若是做的对了不多说,若是做的错了便直言不讳,从不逾越本分。更何况田妈如今不在妹妹身边伺候了,再如此行事,可就是别有用心了。

许可婧摇摇头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心下暗道。

还能做甚,不就是想要晓得自己是不是又病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娘亲姐姐田氏姑侄不对劲一事,自己毫无证据不说,若是被倒打一耙,两人再大闹一把的话…传了出去实在有损爹爹声誉,只能静观其变看看这二人到底要做什么。

其实这些日子许可婧都在仔细琢磨,今日再一听祝氏同许玮月所言。许可婧虽能想到哪二人于她并非真心相待,且还故意要养坏自己。

可令她想不通的是,那两人在自己这儿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吗?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似嫡实庶的二小姐罢了,并无可图之处啊…故而与其说出这一事平白的让娘和姐姐担心,还不如待下回二人有所动作之时,若那二人真是别有所图,定不得安分。

“娘亲、姐姐,莫忧心。婧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你们瞧,怡宁都道我最近的衣裳紧了不少,还短了些!”

许可婧扯扯往上跑的衣袖,抬眼看向许玮月:“娘亲,你看姐姐,就是太瘦了些。衬的我圆圆的…”

“可莫怪到月姐儿头上,你的确是圆润不少。娘可是听说了,你呀近些日子一日要用好几次吃食,就连那些个小零嘴福顺都不知跑了多少趟店子。”祝氏伸出一指就要点许可婧额头。

许可婧小手一挡,盖住额头:“我不管,我不管。反正啊,姐姐今后也要多用些。”

许玮月笑道:“好,今后你用多少,姐姐就用多少。”

祝氏无奈道:“你呀!同老爷只晓得惯着她。”

“嘻嘻,姐姐你瞧,娘亲吃醋了!”

“多嘴。”

***

正月终至,城内一片繁华景象。

红灯笼、红帖联、红绸子,人行至街道中间都能被感染,喜笑颜开声声道贺吉祥话。千家万户皆如此,许府也不例外远远望去火红喜庆。

“又是一年过去了…”许可婧站在窗前喃喃道。

这是许可婧重生后过的第三个新年,待这一年一过许可婧也就十一岁了。

“是啊…妹妹都要成小姑娘了。”许玮月上前轻声道。

“是啊…姐姐都要嫁人了。”许可婧笑道。

“你呀!”许玮月娇嗔道,脸颊微红媚眼如丝。

“也不知道,谁家男儿如此好福气,能娶得我姐姐。”许可婧笑意更显。

“不害臊!”许玮月轻斥一声转身离去。

许可婧是知道的,若是今世之事同从前无二,这一年的年底郑铭就该出现了。许玮月今年已然十五了,放在其他官家女子早已婚配。许玮月不是因为其他,仅仅只是太好了。

是的,太好了。三年的工夫,许玮月的样貌越发的出众,言语姿态亦同上一世一般。在现在的许可婧看来,她的姐姐就是好,好到没人配得上自己的姐姐。

若不是郑铭真心一片丹心付之于许玮月身上,而现在也未出现比郑铭更好的选择,许可婧甚至要觉着郑铭都不够。

不过三年的时间,许可婧的日子对她而言可谓是天翻地覆一般,同上一世太过不同。每日与祝氏、许玮月同食不说,与许玮月更是几乎从早到晚都待在一块儿。若是轮至许瀚修休沐之时,更是一家四齐聚一堂。

许可婧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何谓家人。

她从前只觉得娘亲懦弱无能,现在知道了娘亲端庄大方更是母为子强。

她从前只觉得姐姐故作清高,现在知道了姐姐温柔含蓄更是视亲如命。

爹爹…倒是同从前一般无二。

至于老太太,听闻老太太出游,至今未归她到现在都未见过老太太。

每每想来,许可婧都嘲笑自己,错的离谱。这三年从娘亲哪儿懂了持家理事,从姐姐哪儿懂了识字读书,从爹爹哪儿懂了为人处世。人,果真只有失去后,才会后悔莫及吗?

重活一世,予她新生。无数次想来,都暗叹无比庆幸。上一世眼界狭隘的她,也不知何天下大小之事,终日碌碌无为对家中之事都漠不关心。无心到,出嫁之后从未想过家中如何,爹娘是否安康,姐姐是否幸福。她从未想过,以先知为利做出一番大事。她只想,挽回过错重新开始。

人活一世,知足常乐,已是万幸。

“二小姐,二小姐。”怡宁小步到许可婧身后,轻声唤道。

“嗯?”回过神来。

“二小姐,田妈和慧心姐…”怡宁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又来了?”

“是。二小姐,那?”

“让她们在树下等我,莫扰了姐姐小憩。”厌恶之色尽显,毫不遮掩。

“是。奴婢晓得。”怡宁低声回道。

怡宁暗自在心中摇头无奈。田妈和慧心姐怎的就不知…唉,几年了二小姐明里暗里都说过多少次了…

田氏姑侄自被赶至偏门后,数次前来寻许可婧。起初还是低声好语:“婧姐儿,要是我和慧心哪儿不好,你和我说,我和慧心改,行不行?”可许可婧的回应:“不用,你们两挺好的。我错了?”

不过几次来来回回,田氏姑侄二人发现无论如何苦言相劝,许可婧都不理不睬。两人见如此无法后,便换了种方法,时不时前来嘘寒问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