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1 / 2)

“哎哟,真不容易,这棵老槐树今天终于开花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开的,咱今天做槐花饭吧。”后院里,吴桂花开心地叫:“快来个人,给我上树摘个花。”

站着的那人干笑一声:“王爷,没什么事的话——”

“叶先在这,他这就来。”应卓果断卖人。

祈王府皇宫内的情报网头领叶先:“……”

应卓若无其事地呷了口茶。

堂堂王爷,真被那女人拉去上树摘花没什么,可附近还有这么些人看着,简直是,成何体统?

吴桂花不知道两个男人之间的小小内讧,她指挥着叶先摘了一箩筐新鲜槐花。

看看应卓坐在石桌那看似悠闲地喝茶,抿嘴一笑:今天有个现成的劳力,就不为难他啦。

这个叶先是应卓那回说过,要给她拨来的人手之一。

这人长得墩墩厚厚的不起眼,说是以前在司苑局西掖廷某个地方做个小管事,现在他成了吴桂花名义上的上司带班。

吴桂花对他在应卓面前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她向来懒得管这么些事,只要在她这吃饭肯干活,不当懒人,对两人时不时地躲开众人嘀咕也就视而不见了。

这个叶先别看生得粗胖,上树浇地都是一把好手,只是油滑得很,吴桂花很少有机会抓到他干活。

摘完了花,重华宫这个小驻点出门扫地的宫女太监们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应卓这回给她调来的人中,除了叶先,有五个都是自己人,被白管带统一安排在隔壁吴贵妃死的那个院子住下。

另外还有两个,吴桂花就叫大顺子和小章领到了兽苑。

这一拨人里分成两批,吴桂花原本让叶先领着住重华宫的几个人负责从谨霞宫开始,到长信宫这几个宫道的花木修剪和清洁,大顺子,她,小章和另外两个新来的就负责从谨霞宫到慈安宫这一段。但叶先不同意,硬是从自己这边拨了一个人过去,让她跟着吴桂花名为劳动,实际是保护她。

原本大顺子两个看吴桂花旁边的重华宫住了这么些人,还怕这些人近水楼台,吴桂花会把他们俩人忘了,再看她又跟自己两个一道,顿时安心不少。

吴桂花这么安排也是煞费苦心,她知道叶先几个来这里的目的,自然要把他们安排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方便行动,她自己么,每天早上起了床,可以光明正大地从重华宫遛达到慈安宫去看小胖墩,觉得这样也不错。

而且有了叶先和他带来的几个人,她院子后头的小园子不单是有了人照料,叶先还特别心灵手巧地在院子中央掏出一块石板,给她石桌旁边插上了一株葡萄藤,长得好的话,说不定今秋就能吃葡萄了。

不止如此,他来之后,吴桂花先前那些用来育种插枝的破碗烂瓦片全部都淘汰——叶先在司苑局的那几十年不是白混的,吴桂花和大顺子两个磨破嘴皮子都弄不来的花盆花碗第二天就全都被叶先弄到了位。

还有……

总之,吴桂花对目前的改变还是满意的。她原本还怕隔壁一下来五个人会很吵闹,可来的这些人都是在皇宫经过多年锤练的老人,这些人虽多,却不让人觉得吵和乱。

像是现在,看见她在院里淘槐花,几个女人摘花梗的摘花梗,去厨房洗菜的洗菜,麻利而安静地帮她做完了整顿晚饭。

那些人离开后,应卓踱进厨房,帮她端菜:“这槐花还能整簇地炸?”

“怎么不能?”吴桂花忙着给槐花饭拌香油,抽空看他一眼:“你忘了三月份咱们才吃的炸花椒叶?整簇炸香着呢。”

去年她找江什长的邻居,胡老板换了几把花椒种子种去后院,经过一年的伺弄,长了三株小花椒树的小苗,吴桂花看着那些嫩叶叶,想着今年吃不到鲜花椒,咱吃个花椒叶子解馋也不错。

当时大手一挥,每棵树上摘几片嫩叶儿,用调了盐的细面糊裹了往油锅里一滚,香得连不屑于吃素的小二黑都被她招了过来,围在她脚边喵喵直叫。

而应卓很少表示自己的喜恶,那次几乎吃完了整盘炸叶子,在听吴桂花说今年就只有那一盘时,还有些惋惜的样子。

因此,炸槐花一上桌,他别的菜没看,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

“怎么样?”

“跟之前那个不一样,有点甜甜的。”应卓品了品嘴里甜丝丝的味道,觉得他还是更喜欢炸花椒叶。

“当然不一样了,花椒叶麻香麻香的,槐花枝咱就吃个甜脆味,可惜宫里找不到小茴香,不然今年你还能尝尝辛香焦嫩的小茴香油条是啥味。春天啊,可是咱们穷人开口禁的好时候,正月冒尖的荠荠菜,三月的马齿苋,酸叶子和头茬嫩香椿,炸花炸朵,蒸花糕做花菜,只要头年年景好,能吃的可太多了。我真想这花椒树一夜长起来,这样,咱们也有了嫩花椒,用麻油滚热一浸,什么味都有了。”

吴桂花出了会儿神,见应卓含笑看她,不由有些不好意思:“看我干什么?”

“觉着你说得好,我听得都馋了。”

“是吗?”吴桂花来了劲:“那尝尝我鲜做的槐花饭,对了,长信宫那的紫藤花再过半个多月也该开花,到时候咱做紫藤花紫藤饼吃。”

应卓笑着给她盛一碗槐花饭:“碗里的还没吃,又惦记上外头的了。”

吴桂花说得头头是道:“那不一样。我说的这些花啊朵的,一年就只能吃那一回,错过春时,只能等第二年,任你是皇帝老子,说吃不着就吃不着。我听说,下边人给你们皇家人进贡都有讲究,不能进那些时令太强不好保存的,省得你们惦记上那一口,万一哪天想起来,不是季节又说不通道理,别人进贡的拿不出来砍了脑袋不是冤枉?你就说有没有这个规矩吧?”

应卓还真认真想了想:“我的确没有在别处吃过这些野菜。”

吴桂花挺得意:“那你得谢谢我。这种饭,在我们那叫忆苦思甜饭,让你吃一吃,免得你天天吃山珍海味的,忘了穷人家的日子过得多苦。”

应卓摇摇头:“有你在,我哪里忘得了?昨天吃草,今天吃花,明天还吃什么?吃树叶么?”

他说的草,是吴桂花昨天在竹林子里采的野韭菜,煎上昨天掏的麻雀蛋,香飘万里了都。

吴桂花哼一声,去厨房里端出最后一道汤:“知道你惦记吃肉,看见没有,竹荪鸡汤,用瓦罐煲了一个多时辰,专门给你留的。”

说着给他盛出一碗。

应卓一看,清亮亮的汤水里鸡肉沉在下边,汤面几片云朵似的竹荪,不由奇道:“你在哪弄的竹荪?”

“是皇帝送给太后吃的,说是西南来的贡品,给了太后一筐呢。太后哪吃得了这么些?老太太又不爱到处赐人,还不是便宜了小膳房的那些人?我去的时辰正好,看见他们正准备炖了晚上吃,赶紧抢了两把,今天全炖成汤招待你了,怎么样?”

“鲜。”

“那你怎么不笑一笑?是我没炖好?我尝尝,挺好吃的啊,是你喜欢的香味。”

“不是,你说起皇上,我在想,皇上连着半个月不上朝,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可就为难吴桂花了,可她一向都不怵跟柱子哥有时候说不到一块,当即道:“肯定是上了这么多年朝想犯个懒呗,想这么多干嘛,你找到人帮咱运宝贝了么?”